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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由得，韩云瑶蹙了眉。
是封子珞几次出手相帮不假，但那些流言，似乎也有封子珞故意的成分。
他是男子，本性又狂妄，可以不在乎这些，但她呢？
流言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。
她即便是两世为人，也活不出超然于世的洒脱。
突地，韩云瑶心头一跳。
她何必被流言困扰？
这个家中，除了韩世良一人，她已经没什么牵挂。
禁锢于此，她大可不必。
她既然弄了个闲人居，为何不再给自己找条别的出路？
天大地大，她为何不学着潇洒一点？
仿佛醍醐灌顶，韩云瑶忽然觉得通透了不少。
孙氏把韩云瑶仔细地打量了好几遍，拉着她上了马车。
到了宫门外，孙氏与韩云瑶下了马车，坐上了宫中的青呢小轿，到了内宫门，两人下轿，步行至皇后的翊坤宫。
韩云瑶是常常进宫的，那些消息灵通会看眼色的宫人也是认得她的，见了她便客气得很。
进了偏殿，看见许多相熟的面孔，也只是悄悄的或施礼或颔首罢了。
韩云瑶却看见了赵凝儿。
赵凝儿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，紧挨着继母坐着，不知是不是她那两个异母妹妹不在的原因，一向不大搭理她的赵夫人时不时地侧头，笑着与她说上一句话。
不知内情的人看着，还以为这是一对亲生的母女。
一时宫人宣召，众人进殿，纷纷敛衽跪倒。
皇后一身宫装，高高坐在上首，抬手叫起。
闲话了几句，皇后道：“赵姑娘可来了？”
底下赵姓的姑娘只有一位，赵凝儿便起身，正要下跪之时被皇后拦住。
皇后笑道：“果然花容月貌，娴静可人。”
赵凝儿躬身，谦逊施礼。
皇后叹了一声：“宫中皇子有几个，公主却只有两位，如今她们都出嫁了，本宫觉得寂寞的很，说起来还是女儿贴心，赵夫人，你有这样的女儿伴在身边，本宫真是羡慕得紧……”
赵夫人立时起身，恭谨道：“娘娘福泽深厚，待几位殿下有了孩儿，娘娘宫中还能少了热闹？凝儿这丫头看着还好，其实偶尔也是任性的很呢。”
皇后一副拉家常的模样，下头几位夫人便小心附和了几句。
这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。
皇后亲生的只有段桡一个，其他的皇子公主虽然唤她一声“母后”，又何来的亲情可言？
皇后说着话不住地看赵凝儿，“本宫瞧见赵姑娘，实在是眼馋得很，赵夫人若是不介意，就把赵姑娘给了本宫做女儿吧……”
皇后说一半留一半，但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了。
之前就有容狄要向大历求亲的传言，朝臣之中一些个家有适龄女儿的还曾担忧过，现在皇后把话说到这个地步，就是定下了赵凝儿。
韩云瑶心念一动。
她记得封子珞说过，会为赵凝儿寻一个极好的去处。
皇后两句话，赵凝儿成了焦点，一时间几位宗室的夫人都开始说起赵凝儿的好来。
韩云瑶敛眉坐着，眼角看见孙氏暗暗撇了撇嘴。
实际上，因为与段朗的关系暧昧，赵凝儿的名声并不是很好，这时候大家只是顺着皇后的话音奉承而已。
再有，赵凝儿去和亲，岂非好事？
正想着，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韩云瑶的手背。
抬头一看，韩云瑶看见了孙氏眼中的安抚。
不由得，她心中一暖。
在场的年轻女孩子只有三四个，皇后单单拿赵凝儿说话，虽然是别有目的，别的女孩子却多多少少有些难堪，孙氏只是她的伯母，就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也是正常的。
此刻的安抚，绝对是真心实意的。
外头宫人忽然来禀，说是皇帝来了。
帝后不睦已久，经过段桡一事关系更是冷到冰点，此刻听闻彦景帝来了，众人便微微有些惊诧。
韩云瑶随着众人跪下，心中却隐隐笃定了一件事。
彦景帝似乎心情不错，脸上挂着笑容，脚下生风地走了进来。
韩云瑶随着大家起身，目光看着脚下，冷不防却有一双黑色朝靴映入眼里。
她下意识抬眸，便是眉头一蹙。
原是封子珞随彦景帝同来，彦景帝已经走上去坐定，封子珞却在她面前站定。
如此举止，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。
韩云瑶有些恼。
他与她之间本就流言纷纷，此刻当着皇帝与皇后的面，他想作甚？
敛衽拜倒，韩云瑶冷声道：“臣女见过王爷。”
明知自己对封子珞的冷淡会被旁人说成是惺惺作态，韩云瑶还是退后了一步。
封子珞挑了挑唇角，道：“端妃娘娘托我捎一句话，请姑娘等等去舒华宫。”
此时殿中一片寂静，封子珞的话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。
封子珞说完，上头彦景帝紧接着道：“既如此，等等子都领着瑶儿去舒华宫就是。”
若不是帝后在此，怕是当场就要哗然一片了。
刚刚皇后别有用心地赞了赵凝儿几句，此刻彦景帝唤了一声“瑶儿”，孰高孰下，不用多言。
更何况，彦景帝还笑吟吟地望着韩云瑶，态度和蔼得很。
孙氏亦是一脸的震惊，她绝没有想到，彦景帝对韩云瑶居然是这个态度。
先前有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态看韩云瑶，这时候便收起了轻视之意。
皇帝不过坐了一坐，连皇后亲手奉上的茶都没有喝一口便起身要走。
但皇帝从韩云瑶身前走过，却说道：“也不必等一等了，子都，这就领了人走吧。”
众目睽睽之下，韩云瑶只得随着封子珞去了。
出了翊坤宫，封子珞放缓脚步。
他慢下来，韩云瑶比他更慢，始终与他隔着两三步的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