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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云菲语气带笑，话里的意思却分明是挑衅。
甚至她伸手轻飘飘地拂过一些家什，嫌弃的意味很是明显。
韩云瑶不动，静观其变。
韩云菲此来，似乎是别有目的。
走到书案前，韩云菲道：“姐姐惯会舞文弄墨，怎地也不用块好些的砚台？这是个什么，难看死了！”
说着，她就要伸手去摸那砚。
“妹妹别动。”韩云瑶道，对雨秋使了个眼色。
雨秋会意，上前不客气地隔开韩云菲，小心地将那方砚挪到了远处，嘴里嘀咕道：“这是圣上亲赐的洮河砚，珍贵着呐。”
紧接着，雨秋拿帕子掩住口鼻，极为响亮地打了个喷嚏。
揉揉鼻头，雨秋道：“哪里飘来一股子臭味，真是熏人。”
雨秋声音不高不低，让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。
韩云菲当即色变，她扬手，朝着雨秋挥出巴掌。
“住手！”韩云瑶冷冷喝止。
雨秋早已灵活地闪开，走到了韩云瑶身边。
“若是妹妹手痒，尽管回皇子府闹去，四皇子待妹妹极好，想来是事事由着妹妹的，莫说是打人，干些别的丧尽天良的事应该也是使得的。”
韩云瑶说完，韩云菲肩膀抖了一抖，她竟是粗嘎地笑了起来。
雨秋道：“姑娘，奴婢去添一块香片子，这屋子里忒臭了，得好好的熏一熏。”
韩云瑶摇头：“还是等一等吧，香的加上臭的，岂不是叫人连口气都喘不成了。”
主仆两个旁若无人的对话，听得韩云菲硬生生地止住了笑声。
“你别得意！”韩云菲伸手指向韩云瑶：“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，待真相揭开，我看这个家里可还有人能容得下你！眼下外人看你还是韩府的嫡女，实际上，你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下贱野种！”
韩云瑶眉心一跳。
“二姑娘你……”雨秋怒了，就要还嘴骂回去。
韩云瑶拍了拍雨秋，示意她噤声。
看情形，韩云菲是知道了什么。
对韩云菲这种人，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韩云瑶也是不惧怕的，人人都有一张嘴，想说什么都可以，有没有人肯信才要紧。
“妹妹这话和我可说不着，”韩云瑶冷笑着道：“不如你回去皇子府，对四皇子说一说，如何？”
韩云菲被问得噎了噎。
她一是沉不住气，二是想的简单了。
那日从吴氏口中听到一声“朗儿”，再想起以前吴氏的种种表现，韩云菲起了疑心，她去寻吴氏，奈何吴氏疯疯癫癫的说话并不连贯。
从吴氏的只言片语中，韩云菲察觉到了什么，却又没有证据。
但这样的事，韩云菲绝不敢去问段朗。
原本她就等于是被段朗赶回来的，若是她再对段朗说出关于身世的疑问，段朗定会杀人灭口。
所以，韩云菲只想拿此事打击韩云瑶，威胁韩云瑶，最好是让韩云瑶对她俯首乞怜。
但她万万想不到，韩云瑶滴水不漏。
韩云瑶说完，叫雨秋出去。
雨秋不放心，拿眼睛瞟韩云菲，生怕她会对韩云瑶不利。
雨燕进来，将雨秋拽了出去。
见韩云瑶叫人出去，韩云菲心中一动，她以为这就是心虚的表现。
“我为何要对四皇子说，”韩云菲决定来个蛮横的，“这事不止与四皇子有关，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，我今日就是要与你说道说道，我告诉你，我已经知道了，你跟韩家没有半点关系！你犯了欺君之罪，必死无疑！”
韩云瑶摇了摇头。
在她眼里，这一刻的韩云菲就像个狗皮膏药，甩不脱挣不开，粘人又讨厌。
“好，”韩云瑶道：“你要说什么就快些……我这屋子里总还要放放气。”
说着，韩云瑶抬手在鼻子前头扇了扇。
臭味闻久了，她也是会受不了的。
“你可真是油盐不进，”韩云菲愕然道：“你就不怕我捅出去？你不是夫人亲生，你看锏亲王还会不会要你？”
“证据呢？”
韩云菲哑了哑，她正是苦于没有证据，眼睛一转，她犟道：“我问过夫人，她说的！当年端妃生下女孩，她为了固宠，强迫夫人和她换了孩子……”
韩云菲本是情急了顺口胡说，想不到话说出来，她第一个便说服了自己。
一定是这样的！
她愈发坚定这个想法，得意洋洋地看向韩云瑶。
韩云瑶“哦”了一声，点头道：“既如此，我不是韩家的女儿，那么我是谁？”
“既是端妃的孩子，当然是公主。”韩云菲下意识接过话。
韩云瑶不语，挑眉看向韩云菲。
韩云菲已然傻了。
“好，那么你把事情捅出来好了，段朗，端妃，还有我，你猜，哪一个会先动手杀了你？”
韩云瑶浅浅一笑。
可惜韩云菲面皮尽毁，否则这一刻，她一定面如白纸。
正说着，张妈妈端茶进来了。
张妈妈看了看韩云瑶，韩云瑶微微点头。
张妈妈走到韩云菲身边，将茶杯递给韩云菲，“二姑娘说了这许久，想是口渴了，请用茶。”
韩云菲正惊骇不定，自然不肯接过茶杯。
张妈妈也不多说，一只手迅速地摘下韩云菲帷帽，另只手将那满满的一杯茶尽数泼到了韩云菲头上。
一阵“兹拉”声响起。
韩云菲爆出惨叫，灼痛使她想要捂脸，但脸上皮肉腐烂，她并不能真的触碰。
她软软倒下，身子缩成一团，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。
看来是痛得急了。
张妈妈朝外叫道：“来人，把二姑娘送回去。”
韩云瑶摇头：“张妈妈，你这是……”
刚刚是她误会了张妈妈，她以为张妈妈至多是给韩云菲下点迷药，让韩云菲晕了也就算了，想不到张妈妈居然冲着韩云菲本就不堪的一张脸下了手。
韩云瑶有些哭笑不得，张妈妈本性狠辣，难以改变。
但韩云瑶并不同情韩云菲，韩云菲屡屡害她，自己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想着来拿捏她，她做不到再对韩云菲心存慈悲。
被两个丫鬟架住的韩云菲浑身颤抖着，抬头寻找着韩云瑶所在的方向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：“贱人害我！我真是笨，居然每次都被你害！你如此歹毒，怎地世上男人都瞎了眼，一个个的都想着你……可恨那日四皇子没有睡了你，否则，看你还有什么脸活着！”
张妈妈皱了皱眉，上去想要给韩云菲一巴掌，顿了顿却收回了手。
那样一张脸，实在是无从下手。
张妈妈便扬了扬手，厌恶地转开头，道：“快带走！没的脏了姑娘的屋子。”
她转头的同时，韩云菲再发不出声音来，只是瞪着眼“呜呜”的挣扎。
待韩云菲去了，韩云瑶笑道：“妈妈也是，给她点迷药就是，省得她痛上加痛。”
张妈妈道：“姑娘就是心慈面软，依着老奴，早就该一了百了。”
韩云瑶笑了笑：“妈妈不觉得死是最容易的么，一下子了结了是简单，但好像不够痛快。”
张妈妈想了想，点头道：“姑娘说的是，看着仇人受尽苦楚才痛快。”
韩云瑶但笑不语。
韩云菲这样的人，实在是成不了气候，不值得被她放在心上。
但也不能纵容。
几日之后，四皇子府来人，说是要接韩云菲回去。
韩云菲听了一愣，犹豫了半天，回话说不想回去。
韩云菲并未对韩家人提过，她是被段朗赶回来的。
尚氏察觉到韩云菲病的蹊跷，亲自带人去看韩云菲，不顾韩云菲的抗拒，当场打落了韩云菲的帷帽。
马上，尚氏把韩云菲的情形告诉了段朗。
段朗没有多问，当即叫人把韩云菲送回韩府养病。
韩云菲去求段朗，在段朗的书房外头，尚氏再一次摘掉了韩云菲的帷帽。
段朗抖着手，半天才磨着牙叫了一声“丑妇”，竟是呕吐起来。
到了今日，段朗派人来接韩云菲，韩云菲自然是不肯信。
韩老夫人却打发了红秀来落霞居，劝说韩云菲回去皇子府。
韩云菲如今走到哪里都带着帷帽，且身上散发着腐臭味，韩老夫人也有几分忍受不了。
韩老夫人以为，韩云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自当是该回皇子府的，往后不管是生老还是病死，韩云菲也都是四皇子的人。
红秀把韩老夫人的原话复述了好几遍，韩云菲冷笑几声，不得不随着来人回了四皇子府。
一路忐忑着，韩云菲回了皇子府。
走进大门，就有下人来，将韩云菲带去了段朗的书房。
韩云菲不明所以，战战兢兢地进去，请安道：“殿下。”
段朗一言不发，竟是把韩云菲当做了空气一般，韩云菲无奈，跪在地上起又起不得，只得暂且隐忍。
稍待片刻，段朗的小厮领来一人。
那人进门便扑通跪倒。
只是眼角余光看了一看，韩云菲已是魂飞魄散。
那人竟是楚义美。
楚义美叩头道：“殿下，小人所言句句是真，绝无隐瞒，请殿下明察啊，这事说起来也不麻烦，去韩府打听打听就晓得了……”
段朗哼了一声，楚义美惊惧地闭上了嘴。
正因韩云菲带着帷帽，楚义美并未认出她来，虽然不知为何还有人在此，但楚义美并不敢多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