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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汐汐再一次长长出气，开口道：“嫂嫂放心，那亲事是在我们幼时由长辈定下的，襁褓中的婴孩能懂什么呢，长大了遇到心上人自然是要作罢的，不过是子都先遇到了你，而我的意中人还未出现罢了。”
“朱姑娘的意中人是什么样的？”韩云瑶的语气里隐隐露出几分兴味来。
朱汐汐沉默了。
这于她却是难得。
韩云瑶的神情里现出遗憾，仿佛替朱汐汐惋惜：“像子都那样的，可好？可惜啊，这世上只得一个珞子都……”
朱汐汐抬头，忽然调皮地笑开了：“这话是嫂嫂打趣我的吧？我知道你是开玩笑，只是我拜托嫂嫂，这玩笑还是莫要叫子都听见的好，万一他当了真，非要知恩图报，该怎么收场？”
“怎么收场？”韩云瑶像听了个笑话似的，伸手在朱汐汐额上弹了弹，“当然是娶了你呀！”
朱汐汐呆了呆，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，居然一头拱到韩云瑶身上，扭着身子道：“嫂嫂你坏！总是拿我打趣！”
“砰”地一声，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。
韩云瑶与朱汐汐一起看了过去。
只见雨秋傻傻地站着，脚下一个盘子几个果子打着转。
十足十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。
见韩云瑶和朱汐汐都在看她，雨秋别别愣愣地扯起嘴角，揉了揉眼睛，“奴婢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呢，朱姑娘不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么，怎么奴婢瞧着，那举止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似的……陈家大娘的小孙子就是那么讨零食吃的……”
韩云瑶：“……”
朱汐汐身子一颤，推开韩云瑶从榻上跳下来，快速说道：“我叨扰了这半天，也该走了。”
话落，她竟是风一样地走了。
雨秋提起裙子撵了两步，高声道：“哎！哎，朱姑娘，你那鞋子还没有穿好呢！”
喊完了，雨秋转身看韩云瑶：“姑娘，刚刚还叫疼叫痛的人，居然趿拉着鞋子比奴婢跑得还快！亏得没有叫大夫来，来了也是白来！”
韩云瑶一指雨秋，啼笑皆非。
且说孙氏那头，她回到自己屋子里，先就叫齐了府里的管事，发令下去要上上下下地一通猛查。
那点心是给吴氏预备的，也就是说有人要害吴氏是真。
不想查来查去，竟是全无线索。
点心不是府里厨娘做的，是吴氏临时起意，打发丫鬟去外头的点心铺子买来的，而那铺子是有名的和顺斋，断不会出现有毒的情况。
甚至孙氏派了人去和顺斋问过，同样的点心一个时辰就卖了几十斤，还未听说有出事的。
买点心的丫鬟跟了吴氏多年，毫无被外人收买要害吴氏的迹象与动机。
问来问去，丫鬟想起一事，她拿着点心回府的路上，曾经被人拦住问过路。
那人外地口音，啰啰嗦嗦地与她说了半天才记明白了路径。
到此，只能是丫鬟背了锅，挨了板子被卖出府去了。
混乱中，韩云瑶叫雨燕悄悄去留下了一块点心。
张妈妈查验过之后，结果却让人意外。
那点心的确有毒，却不是致命的，只是让人神经错乱，正常人会变得癫狂而已。
若是成人吃下去，也不会出现吐血之类的症状，而吴氏本就有疯症，疯得更加厉害了绝不会引起旁人注意。
偏偏第一个吃下点心的是个稚龄小儿，小儿受不住毒性，这才当场发作。
说来说去，竟是吴氏逃过一劫。
孙氏觉得过意不去，亲自去给韩世良赔不是。
兮娘哀哀哭泣，只说命苦。
换做从前，兮娘断不敢对孙氏多说一句，可是事关幼子，兮娘实在忍不住。
孙氏又去海棠苑见韩云瑶，表示歉意。
毕竟吴氏是韩云瑶母亲，母女关系再不好，吴氏出了事，孙氏还是要向韩云瑶交代一声。
多多少少，孙氏也有自己的私心。
就算看在锏亲王的份上，孙氏也必须放低姿态。
韩云瑶亲手端了茶杯奉给孙氏。
到底，这整件事与孙氏无关。
孙氏慢慢放下了一颗心，苦笑道：“瑶儿，你可都看到了，当家主母看着风光，实则辛苦不易，咱们家还算好的，人口简单，事情自然也少了许多，你将来嫁进王府，头两年肯定无事，可是日后免不了添人进口，凡事就要小心了。”
添人进口，自然指的是封子珞添上几房妾室。
一屋子莺莺燕燕将封子珞团团围住，想想那情形，韩云瑶只觉得好笑。
但也有些嘴角发苦。
撇开那些不说，眼前就有一个打发不走。
朱汐汐。
半夜里，封子珞来了。
韩云瑶抱膝坐着，望着那身影走到面前，心窝发涩。
这两回封子珞来韩府都遇到了朱汐汐，有朱汐汐在，他们之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得。
所以，他才半夜来了？
封子珞这样的人，对朱汐汐居然也是束手无策，反而为了避开朱汐汐与自己夜半见一回？
韩云瑶默默想着，觉得徒劳无力。
看着窗外月影，韩云瑶叹气：“罢了，还是算了吧，王爷你去娶了朱汐汐，我退出。”
封子珞的呼吸明显地顿了顿。
他嗓音里蕴着怒意：“不可能。”
“我都知道了，定亲的玉，朱汐汐曾是你的未婚妻。”
寂静中，韩云瑶听得清清楚楚，封子珞的气息乱了。
他道：“过几天我自会把朱汐汐姐弟送回去。”
“送到哪里？”
“当然是来的那里。”
韩云瑶仍是抱膝的姿势，她头垂得更低，几乎埋进腿间。
始终，封子珞没有解释，没有对韩云瑶说，关于朱汐汐的一切都是误会。
那就是说，对于朱汐汐的异样他一清二楚。
“瑶儿，”他语音沉重：“实话对你说，我摸不透朱汐汐的性子，我提出退亲，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，甚至朱真闹得厉害，还是她去安抚了下来，她曾经答应我永不进京，不来打扰我们，可是……你放心，就算是绑的，我也要把她送走。”
封子珞就坐在韩云瑶对面，距离实在太近，尽管周围一片黯淡，韩云瑶还是看见了封子珞眸中闪过的狠厉。
“别伤她，”韩云瑶道：“她救过你，伤了她我心里也过不去。”
“呵！”封子珞忽而一笑，“事实上，我杀过她一回。”
“当真？为什么？”韩云瑶一惊。
“我七岁那年，无意中知道朱家人是死侍，便去求母亲，我绝不要什么为了我牺牲一切的人，我努力学武，身边也有侍卫，不需要那样的人，后来这话被朱汐汐知道了，她便来质问我，难道朱家人不够格做死侍么，我与她打了起来，就差那么一点，若不是母亲赶来拦下，我就一剑刺死了她。”
韩云瑶叹了叹。
那时候朱汐汐不过五岁，五岁的女孩子就有那么鲜明的性格，实在难得。
“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，她绝不是心悦于我。”
韩云瑶点头。
她感觉得到，朱汐汐在极力表现她爱封子珞，可是身为女子，韩云瑶有自己的判断。
封子珞低头，与韩云瑶额头相抵，呼吸交缠。
周遭静寂，仿佛只有他们的心跳和呼吸是有声的。
封子珞搭在韩云瑶脚边的一只手缓缓移动着，拇指挨上了韩云瑶脚踝，细细地摩挲起来。
韩云瑶身子一僵。
从最开始，从她的手指开始，封子珞一点一点地进攻，一点一点地让韩云瑶习惯他的亲昵举止，到现在，他夜半而来，她竟然忘了先披上外衣。
韩云瑶懊恼不已。
若说朱汐汐心思重，封子珞也不差。
她虽两世为人，且与段朗夫妻一场，但与封子珞比起来，她竟像是个完全不通情事的傻瓜。
任由他作弄。
韩云瑶直起腰身，想要抽回自己的腿。
他却大力一抓，握住了韩云瑶纤细的脚踝。
光洁的肌肤上马上传来灼烫的感觉。
封子珞轻笑出声：“瑶儿，我今晚……不想走。”
韩云瑶本就是蜷腿坐着，听了这话顿时面红耳赤，身体本能地蜷得更紧，简直像是个虾子了。
不是刚刚在说朱汐汐么，不是话题很严肃么，怎地突然就转了氛围？
“珞子都！”韩云瑶恼羞成怒。
封子珞怔了一怔，反倒笑意更深：“这样才好，瑶儿，每回你一本正经地叫我王爷，我都想恼。”
韩云瑶偏要叫，“锏亲王！王爷！你快走！”
“嘘！”封子珞似乎无奈：“当心把人招来。”
这话倒提醒了韩云瑶，她咬住唇不敢再叫了。
就算是雨燕，也不能让她瞧见这么一副情形。
“莫怕，我走就是了，”封子珞道：“几十天而已，我还是等得起的。”
他语气里尽是志在必得的得意，把韩云瑶噎得无话可说。
可不正是，他们的婚期一天天近了，早早晚晚，是要经过男女那么一遭的。
封子珞真的站了起来，看着韩云瑶道：“我来是知会你一声，不用理会朱汐汐，这两天我就把她送走，她走了就清净了。”
莫名地，韩云瑶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。
想来是封子珞着实烦了朱汐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