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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云菲回来，一头扑到韩老夫人怀里，喊了一声“祖母”，就是一顿痛哭。
韩老夫人亦是老泪涟涟，只觉得心肝肺哪哪儿都疼。
把当时的细节仔细回想一遍，韩云菲咬牙切齿地道：“一定是我的好姐姐动了手脚。”
说罢，韩云菲伏到韩老夫人脚下，哀哀道：“求祖母做主，事情已经出了，万一那楚家来人……孙女不要嫁进楚家……”
韩老夫人咬牙道：“菲儿你放心，那死丫头躲了这次可躲不了下一次，她害你至此，我定不饶她，嫁进楚家的只能是她！”
韩云菲听得一愣。
她已经是心灰意冷，只怕自己被胡乱送去了楚家，那便是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，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。
但她绝没有想到，祖母居然丝毫没有把她嫁给楚义美的意思。
韩云菲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回去。
她却还有别的担忧。
如今这家里只有祖母待她好，旁人呢？可能容得下她？
伏地磕了个头，韩云菲道：“祖母，孙女清白已毁，无颜再留在祖母身边，明日孙女就离开韩府，寻个清净小庙落发修行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。”
“不可！”韩老夫人睁大眼，扶起韩云菲道：“菲儿，错不在你，你且莫急，祖母早晚会给你交代就是。”
韩云菲低声啜泣：“祖母……”
韩老夫人抚着韩云菲发顶，道：“今日之事只有咱们几人知道，我会处置好，不让事情传出去，你只需记住，你还是从前的菲儿，那个楚义美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。将来你要嫁的人，绝不是他那般的蠢材。”
韩云菲低着头，只觉得双眼发涩，她似乎没有那么多的眼泪可以流。
出了这样的事，她心中只有恨。
恨楚义美，恨韩云瑶，也恨祖母。
若不是祖母招了楚义美来韩府，她又怎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？
身子已经毁了，将来即便是能嫁个好人家，她又如何笼络夫君？
“菲儿，”韩老夫人重重叹息，可怜这孩子没了生母，有些话只能她来说了，“你回去好好歇歇，就当今日之事是个噩梦，梦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，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。”
韩云菲听得发傻，凄惶问道：“祖母，怎么可能呢？我哪里还有清白？”
韩老夫人一把拽起韩云菲，好似发狠，又好似心痛，压低了声音贴在韩云菲耳边道：“你醒醒！这世上瞒天过海的事情多得是，不差你这一件！你一向聪慧，祖母就不信，你连这个手段都没有！”
韩云菲骇然，身子颓然一软，若非韩老夫人掐着她，她就撑不住自己了。
韩老夫人的目光里都是果决，掐着韩云菲的手渐渐使了力气。
仿佛被韩老夫人的坚定感染了般，韩云菲慢慢挺直脊背，点头道：“是，孙女明白了。”
她已经想通了。
之前是她钻了牛角尖，什么清白不清白的，只要她手段够用，将来嫁给谁都可以。
今日之事已经翻篇，她把它权当噩梦就是。
走出襄福堂去，韩云菲站定，望着海棠苑的方向定住了目光。
落雁见她不动，疑惑道：“姑娘？”
落雁从惊惧中回神，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看着自家姑娘。
但凡女子经历了今日这样的事，都会想不开不是么？说不定姑娘会痛不欲生，会寻短见，所以，她一定要警醒，千万不能让姑娘再出意外。
抬头一看，落雁吃了一惊。
姑娘的眼神也太吓人了些。
却说韩云瑶这边，孙氏来了。
他们回了韩府之后，在襄福堂忙乱了一阵，都被韩老夫人赶了出去。
看韩老夫人只留下了韩云菲，孙氏便来了海棠苑。
“唉，”孙氏叹气，“瑶儿，吓坏了吧？”
孙氏心里对吴氏的不满已经到了极致，韩云瑶一个女孩子，遇到今日这样的腌臜事，哪个当娘的不得来劝慰一番，偏吴氏没事人一样。
韩云瑶摇头：“伯母，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呢，难道菲儿真的和楚家公子在厢房？”
韩云瑶明白，孙氏还把她当成天真的女孩子，她不能在孙氏面前露出什么。
她这话说得也对，当时只有红秀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情形，然后她们就离开了。
孙氏与吴氏都是妇人，也都是聪明人，是自己猜出了端倪，而以韩云瑶的年纪阅历，不懂又好奇才是正常的。
孙氏又叹气，她觉得说出事实来会污了韩云瑶的耳朵。
“瑶儿，别问了，你只要知道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够了，你祖母再闹起来，你忍着些就是，过几天她消了气也就好了。”
与韩老夫人相处了这么多年，孙氏也是够够的了。
她这婆母丝毫大家之气都没有，与那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区别，她竟然目光狭隘至此，只为自己一点莫名其妙的思怨，连整个韩府的前途都不顾。
安抚过韩云瑶，孙氏回了自己院子里，只等着韩世召回来。
待见了韩世召，把事情讲了一遍，韩世召呆了好半天无法反应。
孙氏不敢多说，只是静静坐在一边。
终于，韩世召腾地起身，甩了袖子怒气冲冲地去了襄福堂。
韩老夫人正在敲打红秀与落雁。
红秀与落雁都进了灵云寺的厢房，见过韩云菲与楚义美出事时的情形，韩老夫人要堵住她们的嘴。
没有把她们处置掉，不过是因为韩老夫人想，要为韩云菲培养两个忠仆罢了。
至于那两个同去的婆子，早已被韩老夫人下令发卖出了韩府。
红秀与落雁跪在地上，簇簇发抖，不敢抬头。
韩老夫人道：“我老了，能活几日呢，你们的身契我都给了菲儿，将来你们都是菲儿的人，她嫁去哪里，你们就跟着去哪里，你们说，菲儿若是进了楚家……”
韩老夫人说一半留一半，微微闭了眼，搓动着手中的一串念珠。
红秀先就看了落雁一眼，落雁察觉，战战兢兢地回看向红秀。
两个心中俱是一片悲凉。
韩云菲嫁去楚家她们固然得不着好，可是退一步来想，以韩云菲的性子，无论她嫁给谁，怕是都没有她们两的好日子。
身契捏在韩云菲手里，她们又能如何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