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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云瑶道：“算了，把夫人带回去。”
吴氏被带走，兮娘怀中的孩子“哇”地大哭出声。
兮娘这才省神，晃着孩子小声哄着。
这孩子倒是极其的聪明，刚刚那种情形他没有哭，只是一双小手扒着兮娘的衣领将头埋在兮娘怀里躲藏，这时候危机过去，他才哭了出来。
韩云瑶道：“许是吓着了，还是给他喝些安神的药吧。”
兮娘应着，心疼地落泪。
孙氏听见消息赶了来，她并未去看孩子，而是拉住韩云瑶打量了半天，“吓着了吧？”
韩云瑶道：“伯母，我无事。”
孙氏这才看向兮娘母子，叮嘱道：“往后出来小心着点，莫要……”
莫要什么，孙氏并未说明白。
兮娘避开韩云瑶的视线点头，“是，我知道了。”
韩云瑶心里通透，这世上知道她与吴氏关系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，眼前的孙氏与兮娘，都是在给她留颜面。
她也不说破，只是故作糊涂。
兮娘走后，孙氏拉住韩云瑶手，恳切道：“瑶儿，你母亲她是病了，自打襄福堂失火那日之后，就一日不如一日似的，精神愈发不济……刚刚你也见到了，你父亲说了，要她待在屋子里养病，无事不许出门，可是我想着，有病就需医治，不如你问一问锏亲王，可认得什么名医，请来看一看，说不得……”
韩云瑶默然不语。
孙氏能这般说，也算是坦诚了。
“伯母说得极是。”一道带着些尖利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。
韩云瑶与孙氏不防备，惊讶地向那边看了过去。
戴着帷帽立在那里的女子虽看不见容貌，但韩云瑶一眼就认了出来，那是韩云菲。
孙氏皱眉，在韩云瑶耳边低声解释道：“昨日她被四皇子叫人送了回来。”
韩云瑶点头，道：“妹妹不是病重么，怎么四皇子舍得叫你带病回来？”
韩云菲大声道：“四皇子自然是舍不得我的，是我自己想家，非要回来的。”
虽然看不见韩云菲的神情，但她露在外面的一双手却泄露了情绪。
她手中本来捏着一支蔷薇的，听见韩云瑶的问话顿了顿，竟是把蔷薇攥得稀烂。
韩云瑶奇道：“那日我随祖母去见妹妹，妹妹还是一副病的要死的模样，怎么现在却活蹦乱跳的了？莫非是四皇子为你寻来了什么灵丹妙药？”
韩云瑶这话可谓不客气至极，连孙氏听了都错愕地瞪大了眼。
在四皇子府发生的事情孙氏不清楚内情，只是隐隐有些自己的猜测，她并未料到，韩云瑶会这么直接地当面去怼韩云菲。
不容韩云菲答话，韩云瑶带着笑紧接着问道：“好好的怎么换了丫鬟，落雁去了哪里？”
韩云菲身子僵住，胸脯起伏得厉害，显见得是气急了。
韩云瑶不再看她，轻蔑地一笑。
气愤之下，韩云菲朝着韩云瑶迈了几步。
一股腐臭味随着韩云菲的动作飘到韩云瑶鼻下。
韩云瑶皱眉，急忙挪了挪。
韩云菲的脸应该是腐烂得更加厉害了，这腐臭味比起那天在四皇子府的时候冲多了。
孙氏急急地掩住口鼻，与韩云瑶一起挪了几步。
或许这就是段朗把韩云菲送回来的真正原因。
看着孙氏几欲作呕，韩云瑶福身道：“伯母，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妹妹说。”
孙氏会意，嘱咐了一句“当心”，急忙去了。
大概是看孙氏不在，韩云菲没了顾忌，张口骂道：“贱人，今日你笑我，明日你也好不到哪儿去！”
“妹妹，”韩云瑶笑了笑，淡声道：“你可有想过，是怎么到了今天这一步的？”
韩云菲被问得一愣。
“很早之前你的脸就出了问题，是明信给了你让脸颊复原的药，对吧？”韩云瑶缓声说着。
韩云菲呆了呆，忽地抬手指住了韩云瑶，大喊道：“当初我就知道，是你！是你给我下了毒！”
韩云瑶浅浅笑着，继续道：“你到了四皇子府中，屡次遭劫，损失了大把银子，对吧？”
韩云菲惊呆。
韩云瑶摇头，似乎惋惜：“第一次是偶然，第二次，你换了放银子的地方，仍然遭劫，这真是……”
“你，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”韩云菲大惊，喃喃着摇头，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韩云瑶“哦”了一声，“你说，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”
她说完，定定地看着韩云菲，唇边笑意浅淡，眸底却寒凉一片。
“是你！”韩云菲愈加的不可思议，甚至脚下趔趄了一步，“怎么可能？我人在四皇子府，你怎么可能把手伸到那里？”
“你可还记得是为何去四皇子府的？”
韩云菲真的想了一想。
是了，正是因为十五夜宴那一次，她与段朗有了首尾，然后才去了四皇子府。
而十五夜宴之上，她是听了韩云瑶的话才动了心去见段朗的。
“是你！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！”除了这一句，韩云菲竟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“不错，都是我，”韩云瑶点头：“我也是好心啊，你早非完璧之身，哪还能嫁个如意郎君，对方是皇子，即便是做妾，也算是得了个好的结果。”
“你……”韩云菲听得目呲欲裂，只觉得满身的鲜血都涌到了头顶，让她几乎炸裂。
韩云瑶叹了一声：“可惜啊，我费尽心思让妹妹成了四皇子的人，到头来，你却因为烂了一张脸被四皇子抛弃，唉，说到底，都是你没有福气。”
“啊……”韩云菲狂喊出声，就要扑向韩云瑶。
韩云瑶一面闪躲，一面道：“妹妹当心，莫要掉了帷帽。”
韩云菲早已失了理智，哪里还肯管什么帷帽，她猛地向前一扑，只想着要抓住韩云瑶厮打。
雨燕早已得了韩云瑶的示意，悄悄的走到了韩云菲身后，就在韩云菲朝前扑的同时，雨燕伸出双手用力一推。
“扑通”一声，韩云菲落入池塘。
几滴水溅到了韩云瑶的裙摆上，韩云瑶低一低头，厌恶地蹙了蹙眉。
塘水不深，韩云菲挣扎了一会，也就站了起来。
跟着韩云菲的丫鬟一直在旁边，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，这一刻她看着韩云瑶发抖，只是不敢上前。
待她战战兢兢地往韩云菲那边探头一看，立即惊叫起来。
因为在水中扑腾了一会，韩云菲的帷帽掉了，这时候一张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人前。
若不是头发还是好好的，韩云菲的那一颗头，几乎可说是一个糜烂的肉球了。
烂肉上挂了水珠，连带着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，样子十分的骇人。
韩云瑶“呀”了一声，拿帕子遮住了眼睛，“难怪四皇子要把妹妹送回来，你这副样子，怕是连鬼也不敢找你。”
“贱人，我要杀了你！”帷帽掉落，韩云菲只觉得仿佛将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开来，愤怒加上绝望，她面皮抽动着，整个人看着更加的渗人可怖了。
韩云菲身处池塘之中，无人帮忙一时半刻的也爬不上来，她瞪着韩云瑶，一面叫骂一面挥舞着双臂，将池水拍打得四溅开来。
韩云瑶居高临下站着，冷冷的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韩云菲。
前后两世，韩云菲心性不改，始终都想害她。
前世韩云瑶至死不知韩云菲的本性，这一回，她彻底地将韩云菲打入了绝境。
这一刻，韩云瑶心中没有同情，没有悲悯，只有平静。
见韩云瑶不开口，韩云菲的丫鬟瑟缩在一边，并不敢动。
刚刚韩云瑶说的那些话，让这丫鬟怕了。
不远处有人跑了过来，想是动静大了，韩老夫人叫人来看韩云菲的。
韩云瑶也不多留，叫了雨燕就走。
回到海棠苑，雨燕问道：“姑娘，四皇子府里的那几人，还联系吗？”
韩云瑶道：“先放着吧。”
当初段朗要离宫之时，韩云瑶就做了打算。
段朗府邸初建，人事杂乱，在下人中买通几个打探消息还是很容易的。
可惜的是，与他们联系的是雨燕，他们并不知雨燕背后的是韩云瑶，所以，段朗与韩云菲筹谋要害韩云瑶，韩云瑶事前一无所知。
而那日只有韩云瑶被强带去段朗府中，雨燕被韩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扣押，若是雨燕随了韩云瑶同去，想来也会顺利脱身。
如今段朗还不算全然被打倒，那几个人还需留着，说不得哪一时就有了用处。
且说韩云菲这头，她被丫鬟从水塘中捞出来送回落霞居，好久才安静下来。
先前只有落雁见过韩云菲脸上的情形，落雁不见了之后，韩云菲上药都是亲自动手，并未给新来的丫鬟瞧见过真实的样貌。
这一次，却让她彻底暴露。
不止是身边的丫鬟，怕是很快，整个韩府就会传开，她变成了怎样的骇人模样。
韩云菲恨极，只想把韩云瑶撕碎了解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