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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租屋离陆氏集团有点远,珠城的出租车又死贵,钟锦程只能坐公交车过去,他站在公交车的中间位置,手拽着上方的拉环。
西服不太合身,还是稍微有点大,穿在身上松垮垮的。
车上正好有一群穿着棒球服的...
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学楼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,像一层薄纱铺在冰冷的地砖上。陆远秋靠在墙边,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??是纪委发来的正式回执单,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:**“关于阮某某案件复查申请已受理”**。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,仿佛能触到某种沉甸甸的真实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白清夏拎着两杯豆浆走来,递给他一杯:“又在这儿发呆?你昨晚根本没回宿舍吧?”
“去信访室等了一夜。”他接过豆浆,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掌心,“纪老师说材料需要逐级上报,但初步审查已经启动。最快三天内会有调查组进驻学校和分公司。”
白清夏靠着墙站定,咬了口包子,声音低了些:“梁靖风今天去做笔录了。听说他爸知道事情后当场昏过去,现在还在ICU。”
陆远秋闭了闭眼。
他知道梁靖风不是无辜的,可也谈不上十恶不赦。那个曾经意气风发、总爱穿限量球鞋的少年,如今眼窝深陷,手腕上有几道未愈的烫伤??那是他试图销毁服务器时留下的痕迹。
“他在供述里提到林平安每个月都会派人送钱到他家,名义是‘助学金’,实际上是为了稳住他。”白清夏叹气,“更恶心的是,林平安还让他拍下自己跪着认错的视频,说万一哪天翻车,这就是保命的筹码。”
陆远秋冷笑一声:“早该想到。他从来就不信任任何人,只信掌控。”
话音刚落,手机震动起来。是郑一峰。
【实验室主机数据恢复完成,找到一份隐藏分区,里面有林平安与境外账户的资金对账表,时间跨度三年。我已经加密上传至纪委指定通道。】
陆远秋回复了一个“好”,抬头看向白清夏:“证据链正在闭环。只要梁靖风不反悔,林平安这次逃不掉。”
“可他背后的人呢?”白清夏压低声音,“他舅舅可是发改委实权副厅,真会眼睁睁看他倒台?”
“不会。”陆远秋语气平静,“所以他一定会反击。”
果然,当天中午,校园论坛突然爆出一篇匿名帖。
标题赫然是:《正义背后的肮脏交易??所谓“举报英雄”,不过是为私利出卖同伴的投机者》。
帖子里图文并茂地“揭露”陆远秋如何利用阮月如的感情获取U盘信息,又如何胁迫柳望春交出体内卡片,并配图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??画面中是他深夜进入信访大楼的身影,被标注为“秘密行贿”。
紧接着,第二篇帖子出现:《梁靖风精神异常,已被强制送医》,附带一段录音,内容是一个颤抖的男人声线说着“他们逼我签字……我不认罪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“伪造的。”赵时杰看完就骂出声,“这声音根本不像梁靖风!语调都不对!”
“但有人会信。”阮月如站在人群外冷冷开口。她穿着一件素色长裙,头发扎成低马尾,神情比从前沉静太多。“舆论一旦发酵,真相反而没人关心。人们只想看戏。”
芬格尔怒不可遏:“谁发的?查IP啊!”
“匿名跳板,查不到源头。”郑一峰推了推眼镜,“而且发布账号用的是校外代理,注册邮箱也是虚拟身份。专业水准,明显有备而来。”
陆远秋沉默地看着屏幕,手指缓缓滑动评论区。
一条高赞留言刺痛了他的眼睛:【装什么清高?还不是为了奖学金和保研名额往上爬?】
他忽然笑了,笑得有点苦。
“原来在我变成‘英雄’之前,我已经是个阴谋家了。”
白清夏猛地合上电脑:“别理这些垃圾。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护证人,确保所有人安全作证。”
可危险来得比预想更快。
下午四点,柳望春接到一个陌生来电。
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男声:“小姑娘,我知道你很勇敢。但你要想想父母。你在医院洗胃那天,主治医生姓陈吧?他女儿每天放学都走文化路第三小学门口那段小巷……你说,要是她哪天晚归呢?”
柳望春脸色煞白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。
她没敢挂断,直到对方轻笑着说:“我们只是提醒你??有些事,知道得太多,未必是福。”
通话结束三分钟后,陆远秋赶到她宿舍楼下。
“他们恐吓你了?”他问。
柳望春点头,嘴唇发紫。
“把号码给我。”陆远秋掏出手机,“同时报警备案,再通知纪老师。这种威胁已经构成妨碍司法公正,我们可以申请人身保护令。”
“可他们会换方式的……”柳望春喃喃,“下次也许是火灾,也许是车祸……我爸妈连菜都不敢多买,怕被人说‘暴富反常’。”
陆远秋看着她,忽然蹲下身,从鞋垫下抽出一把折叠刀,递给她。
“带着它。不是让你去拼命,而是让你记住??你不是猎物。”
柳望春怔住。
那一刻,她看见的不再是那个曾因超市偷窃事件而愤怒质问她的陆远秋,也不是后来带头揭发腐败的“正义化身”。而是一个眼神锐利、动作果断、懂得如何在黑暗中生存的男人。
当晚八点,六人在老厂区废弃仓库集合。
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碰头,也是最终行动前的部署会议。
郑一峰带来了最新消息:“纪委技术科确认,SD卡中的通讯日志涉及两名市级干部,其中一人正是林平安舅舅的秘书。目前上级监察委已介入,地方公安不得擅自接触嫌疑人。”
“也就是说,真正的较量开始了。”赵时杰握紧拳头。
“没错。”陆远秋摊开一张手绘地图,“林平安被捕后,他的办公室被查封,但有一处私人保险柜尚未开启。根据梁靖风交代,里面可能藏有他与高层往来的纸质凭证,包括转账记录和密会照片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位置?”白清夏皱眉。
“因为我昨天以‘整理遗失物品’为由,申请进了HR档案室。”陆远秋淡淡道,“我在通风管道上方发现了松动的金属板,撬开后看到一个微型摄像头??对着的就是保险柜所在墙面。说明那里很重要。”
“你是怎么进去了?没有审批根本不能进!”阮月如惊问。
“我用了林平安的指纹复制膜。”陆远秋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片透明胶纸,“他在办公室常用的一次性水杯还在,我让郑一峰做了硅胶拓印。虽然只能用一次,但够了。”
众人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你这是违法入侵!”白清夏低吼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远秋直视她,“可法律保护不了所有人。当制度滞后时,就得有人走在前面。我不怕担责,但我怕错过机会。”
空气凝固了几秒。
最后是阮月如开口:“我去。”
“不行!”多人同时反对。
“听我说完。”她抬起手,声音冷静得可怕,“我是阮父的女儿,公司内部系统仍有我的访客权限。我可以申请‘家属善后事宜’临时通行,名正言顺进入办公区。你们在外面接应,一旦拿到东西立刻撤离。”
“太危险!”赵时杰急道,“万一有人监视?”
“所以我只带手机和微型记录仪。”阮月如望着陆远秋,“如果我出不来,请你们把所有证据公开,哪怕用匿名渠道,也要让它见光。”
陆远秋久久未语,终是点头:“好。但我们必须制定撤退路线。二楼东侧消防梯直通后院围墙,外面停着芬格尔借来的面包车。我会在对面楼顶望风,发现异常立刻鸣笛示警。”
计划敲定,时间定在次日凌晨一点。
那一夜,无人入眠。
凌晨零点五十分,阮月如穿上黑色外套,戴上帽子,悄然穿过寂静的校园,走向公司大楼。
监控显示,她在大厅刷卡成功,电梯直达七层。
陆远秋趴在对面楼顶的天台边缘,双眼紧盯目标窗口。寒风吹乱了他的短发,额角那道旧疤隐隐发烫。
十二点五十八分,灯光亮起。
两分钟后,窗帘晃动。
陆远秋心跳加快。
突然,另一道身影出现在走廊监控画面中??保安!
“糟了!”赵时杰在对讲机里低呼,“今晚不该有巡逻的!是不是调班了?”
陆远秋迅速切换频道联系阮月如:“有人靠近七楼,立即停止行动,找个房间躲起来!”
没有回应。
三分钟过去,依旧无声。
就在众人准备强闯时,阮月如的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喘息:“拿到了……我从通风管爬到了隔壁会议室……保安走了,我现在往外撤。”
所有人松了口气。
十分钟后,她出现在消防梯口,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陆远秋冲下去接应,两人汇合后飞奔至后院,跳上早已发动的面包车。
“快走!”阮月如上车便喊。
车子疾驰而出,拐过两个街区后才减速。
郑一峰迫不及待打开纸袋??里面是一叠信封,最上面一封写着:**“致林兄亲启:关于省厅拨款项目分成安排”**,落款竟是市发改委某处处长签名。
“成了。”郑一峰声音微颤,“这是铁证。”
然而,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,前方路口突然亮起刺眼车灯。
三辆黑色SUV呈品字形封锁道路。
车门打开,七八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下,领头者手持对讲机,冷冷道:“车上的人,请下车接受调查。我们是市经侦支队。”
“放屁!”芬格尔怒吼,“你们根本不是警察!警号呢?执法记录仪呢?”
对方不答,只一步步逼近。
陆远秋迅速扫视四周??左侧是死胡同,右侧围墙高达四米。
“撞过去!”他低喝。
司机猛踩油门,面包车如离弦之箭冲向缝隙。
砰!一辆SUV横移堵截,两车剧烈碰撞,玻璃四溅。
“下车!散开跑!”陆远秋一脚踹开车门,拉着阮月如滚入路边绿化带。
其他人紧随其后,在夜色中四散逃离。
追捕持续了近一个小时。
最终,除陆远秋与阮月如藏身地下排水管幸免外,其余四人均被拦截带走。
凌晨五点,市纪委值班室。
一名年轻女干事焦急汇报:“主任,不好了!经侦支队突击带走了多名涉案实习生,理由是‘涉嫌非法侵入计算机系统及盗窃重要文件’!但他们根本没有立案手续!”
办公室内,纪老师缓缓放下茶杯,眼神如冰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她拨通一个保密号码,“老领导,您侄子的动作,是不是太急了些?”
两天后,省纪委监委联合调查组正式挂牌成立。
同日,中央巡视组入驻本市。
舆论风暴再度掀起。
《南方都市报》头版刊登特稿:《一名大学生的反腐之路:从超市偷窃案到揭开亿元贪腐黑幕》。
文章详细还原了整个事件始末,尤其强调“基层青年在面对权力压迫时不屈服的精神”,引发全国热议。
一周内,十余家媒体跟进报道,网络话题阅读量突破二十亿。
压力之下,相关责任人陆续落马。
林平安舅舅被停职审查;两名涉事警察被免职;经侦支队队长辞职。
而最初发布抹黑帖的IP地址,最终溯源至一家隶属于某国企的公关公司,幕后操盘手被依法刑拘。
一个月后,法院开庭审理阮父案件。
庭审现场,阮月如作为证人出庭。
她穿着一身素净白裙,站在证人席上,声音清晰而坚定:
“我父亲犯了错,他愿意承担责任。但他不是主谋,而是被长期操控与胁迫的执行者。真正的罪魁祸首,是那些躲在体制阴影里,一手编织腐败网络的人。”
“我今天站在这里,不是为了替家人求情,而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??没有人应该因为出身而被定义。正义或许会迟到,但从不该缺席。”
全场寂静。
法官宣判:阮父判处有期徒刑七年,因其主动退赃、配合调查,予以从轻处罚。
与此同时,林平安因职务侵占、行贿、洗钱等多项罪名,数罪并罚,决定执行无期徒刑。
梁靖风因重大立功表现,判处有期徒刑三年,缓刑四年。
柳望春获得见义勇为表彰证书。
结案当日,六人重聚于学校后山凉亭。
夕阳西下,梧桐叶沙沙作响。
赵时杰举起汽水:“敬我们活着走出来了。”
“也敬秋哥。”陆远秋轻碰杯,“他说过的话,我一直记得。”
“哪句?”
“‘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沉默而变好,只会因为有人开口,才有一点点变好的可能。’”
众人默然举杯。
许久,白清夏忽然问:“接下来呢?你还想继续查吗?”
陆远秋望向远方城市轮廓,轻声道:“我想考纪检监察学院的研究生。这条路太难了,需要更多人走下去。”
阮月如微笑:“那我报法学。将来做公益诉讼律师。”
“我要写本书。”芬格尔说,“叫《被设计的青春》。”
郑一峰推了推眼镜:“我申请MIT交换生,学数字取证技术。以后专攻电子证据链构建。”
柳望春低头摆弄手机:“我妈让我转专业……但我拒绝了。我要读审计。以后专门查账。”
赵时杰咧嘴一笑:“那我就当个普通上班族好了,至少能给你们提供八卦线索。”
笑声在晚风中荡开。
陆远秋摸了摸额头那道疤,忽然觉得它不再代表过去的莽撞与失败,而是标记着一次真正的觉醒。
他知道,这场战斗结束了。
但属于他们的时代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