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记住【顶点小说】dingdian100.com,更新快,无弹窗!
第24章还钱来!(第1/2页)
死了?!
周衍愣住,想到那个在绝望里,最后抓住了一丝丝希望的男人,详细询问捕贼官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,捕贼官也不知道具体,只是凭着听来的消息,把事情大略和周衍讲述了一遍。
周衍告辞之后立刻赶往城镇北边。
脑海里想着刚刚捕贼官的描述,在他离开之后,张守田是燃起了一丝丝活命的希望的,他整理了衣裳,洗了把脸,一家家地去问,去求。
最后在一支商队里找到了零散工作,赚了一点点钱,打算顺着逐渐恢复的商路回到故乡。
他买下了来年播种用的种子,小心翼翼地放到包裹里。
他给人抄写书信,给人洗碗端碗。
只是后来,在收拾包裹的时候,他发现那些铜钱里沾着血,那个商队里,有个商人走南闯北,经历过很多的危险,说这铜钱像是妖怪们会用的,之前还听说,有个女人去寻找了妖怪坊市。
说是要卖掉自己的肉。
恰好卖掉了三千钱。
张守田忽然就疯了。
不,不知道是疯了,还是忽然清醒了,他哭嚎了好几天,哭不动了,冷静下来了,对这段时间被他烦恼过的百姓道谢,然后离开了那位已经答应带他回家的胡商。
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,用绳子上吊了。
是前两天才被路过的人发现的。
周衍急奔而出,先和在镇外等待自己的沈沧溟汇合说了这事情,然后独身赶赴义社。
沈叔最近不进城镇,周衍大概猜到缘由,并不问。
那一身重甲,这乱世荒唐。
大唐时期,有民间互助组织叫做是义社。
敦煌文书里写着,【所置义聚,备凝凶祸,相共助诚,益期赈济急难】,张守田就被短暂收敛在这里,周衍和义社的人说了,见到了张守田的尸体。
义社的年轻人有些不高兴,道:“你是这家伙的熟人?如果是的话,就把他这几天在咱们这儿呆着的钱给结清,然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,这尸体都快臭了。”
那年轻人一边扇鼻子的风,一边满脸嫌恶地走了。
周衍道歉。
等到那年轻人走远了,周衍看着死去的男人,安静了很久,叹了口气,道:“……本来以为,可以让你活下去,但是,就差一点。”
他伸出手,想要把张守田的眼睛闭合起来,但是闭不住,这时注意到,男人怀里似乎有什么东西,他伸出手,把张守田怀里的东西拿出来,那是一封信。
是白色的布,上面用血写了一篇文字。
字写得很端正。
“是周郎君吧,我想,如果有人能回来看我,一定只有你了,郎君是好心人,想要让我活下来,所以编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,我差一点就信了啊。”
“我告诉自己,他们会回家的,所以我很努力去做工,想要挣点钱回去,每天把自己累得受不了才睡过去,可是后来,我知道了真相。”
“女儿没了,儿子没了,现在连妻子都没有了。”
“之前我想着努力撑下去,想着无论如何,还能有家,可现在安定了,我没有家了”
“我一是在想着一个问题。”
“郎君,我那妻子去把自己卖掉肉之后没有几天,官军就慢慢恢复了周围的秩序,城镇也在恢复了,你说我们要是撑下来,她是不是不用死啊,可是为什么就差这么几天呢?”
“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吗?是上天在惩罚我们吧。”
“那三千钱,我没有动,如果郎君愿意的话,拿着这些钱,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碗粥吧,我们那时候如果有一碗粥的话,也许能多走一走。”
“如果郎君觉得太麻烦,自己拿了也好。”
“我之前打散工,勉勉强强挣了些钱,这点钱我想着,应该差不多,可以还给郎君那一碗面。”
“还剩下一点的话,请郎君喝酒。”
“也请郎君不要迁怒那个商人,你也好,他也好,都是好人的。”
最后是很郑重的字。
“张守田,携妻杨小梅,子张锦程,女张巧儿。”
“叩首,拜谢。”
好几天之前,张守田写好了这一封信,然后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,摘下了胳膊上给孩子们守灵的白布,然后,做好了一根绳索,挂到树上,他只是想着守着田,好好活下去。
为什么呢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样子?
我们不是有英明伟大的圣人君王吗?
张守田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守灵布上面,布料粗糙,像是以前他劳作回来,女儿和儿子用小手摸他下巴上的胡须的触感,张守田的眼睛微微睁大,嘴角带着一丝微笑。
我,回家了……
撕拉——
但是,那守灵布却从中间裂开来了,张守田跌在地上,痛的喉咙干涩,可是看到那垂下的守灵布,那守灵布落在他的脸上,像是孩子们的手掌,就好像孩子不要他回来,不要死一样。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第24章还钱来!(第2/2页)
他终于承受不住剧烈的痛苦,哭泣起来。
他哭得那样凄厉,哭得那么痛苦,这个只读过了几年书的男人颤抖着把守灵布收起来,拿出了麻绳,再一次坚定地再度缠绕在树上,仰着头,双眼都是血丝,流出泪来都沾着血。
他死了。
他挂在那里,风吹动身躯,像是为什么守灵。
最后才被发现,周衍收好了信,目光扫过,没有发现张守田的包裹。
他意识到了什么,他握着刀,大步走出去。
王二郎正在外面煮汤饼吃,看到那少年佩刀出来,不耐烦道:“看了吗?他在这儿呆了好些天,把钱结了吧,然后该怎么处理咱们说一下,是要火化还是要葬在咱们这儿?”
“提前说一声,这钱不是大风吹的,咱也得收钱。”
周衍道:“说的是,钱,不会少你的;只是我想要问一句,我这个朋友的包裹呢?”
王二郎一滞,眼皮下意识眨了下,瞳孔朝着斜下方去:
“什么包裹,我不知道。”
周衍拿着血书:“他留了信,不信的话,就去报官。”
王二郎叫道:“你,你这外地人,怎么这么蛮不讲理,咱们好心好意把你那朋友给收敛了,你不给钱,还要再咱们这儿找茬,你是不是想要敲诈,来人啊,来人!”
“有人碰瓷,有人……”
铮的一声刀鸣,那把饿鬼刀直接出鞘一寸。
周衍右手倒扣着刀,直接压着王二郎的脖子,砰的一声闷响,王二郎直接被他压在灶台旁边,巨大的力气压得王二郎动弹不得,少年的眸子黑白分明,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。
那种煞气让王二郎的胆都在发抖。
周衍道:“我说,包袱呢?!”
王二郎结结巴巴道:“我不……是,是义社管钱财的林荣轩拿了去。”
“他,他用了的,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就是个打杂的小厮。”
周衍呼出一口气,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。
虽然生气,但是他现在还可以压制住那种生气,知道这个年轻人照顾遗体,有怨言是正常的,他收了刀,问道:“那么,他在哪里,把钱藏起来了吗?”
王二郎的脸色微白。
他只用的一个字,就让周衍心中的怒火彻底地炸开来了。
王二郎结结巴巴道:“赌……”
“赌了。”
?!!!
周衍腰间的琴弦晃动的声音清脆,就像是少年郎脑海里面名为理智的弦,在这个瞬间绷断了,先卖女,再卖儿,再自卖血肉,换得三千血肉钱。
赌了?
周衍问了赌坊所在,王二郎脸色惨白,本来以为这少年郎要出刀,下一个脚步声直接炸开。
周衍握着刀奔出去,然后翻腾上马。
马匹嘶鸣,这一次的周衍,没有了新手骑马的怯懦,纵马奔腾如雷霆,在那暗赌的赌坊里面,点着了好几盏灯,灯还亮着,却莫名昏沉。
林荣轩赌了三天三夜。
他眼睛都有血丝,死死盯着赌桌,心里面喊着,开大,开大,他已经输了好些钱,不得已,动了点死人的东西,一开始的时候,他是没有想用的,他真没想要用。
可后来,有些气上来了。
这不怪他。
再说了,这不是用,只是稍稍借用。
只要有本钱!
只要有本儿,我赢了钱,就可以还回去了!
我又不是不还了!
我挪用了那三千钱,我给他,四千,五千!
赌坊的老板开了盘,是小,他又输了,林荣轩红了眼睛,道:“再来!再……”他一摸钱,发现钱已经空了,懊恨不已:“该死的,怎么就留下了三千钱?!”
“算了,反正是死人的钱,没有人来要。”
正在这个时候,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交谈声,交谈变成吵闹。
然后是打斗的声音。
再然后,守着赌坊的两个汉子后背撞开了大门,兜兜转转后退,脸色惨白,一名少年右手握着刀,大步往前,抬起头来,黑白眸子明暗交错。
“林荣轩……”
周衍的身上,饿鬼玉符的力量正在嘶吼。
他认出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包裹,看到了那个布娃娃落在地上,被踩成了泥泞,看到那些新买的,来年的种子散落一片。
就像那可怜的,单薄的,像是烛火一样的活下去的希望。
他手里的刀指着前方。
那种愤怒,那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,像是火一样在心底里烧起来的不平,让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某种炽烈的东西,长刀发出凄厉的刀鸣:
“把钱,还来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