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记住【顶点小说】dingdian100.com,更新快,无弹窗!
韩云瑶是闺中女子,但她却知道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否关系到万千百姓的福祉。
卖官鬻爵,说起来就是要败坏国之根本。
国若倾塌,百姓无存。
端妃如果真的参与了此事,便违背了人性道德。
韩云瑶缓缓道:“王爷,我要见娘娘。”
封子珞默了一瞬,点头答应。
昔日繁华的舒华宫宫门紧闭,看上去颇有些凋零之感。
韩云瑶站定,难免感慨。
带路的宫女与韩云瑶是熟识的,面上带着几分惋惜道:“姑娘,娘娘正等着呢。”
韩云瑶这才回神,随宫女走了进去。
出乎韩云瑶的意料,端妃面上并不见憔悴之色,她虽不施脂粉不着盛装,反倒看着比平常平和了不少。
见了韩云瑶,端妃温柔一笑:“瑶儿来了。”
“娘娘……”韩云瑶倒有些无语凝噎。
端妃道:“无事的,陛下是动了怒,但要不了几日也就好了,什么妃位嫔位的我也不在意,随他去吧。”
话虽如此,端妃在宫中树敌颇多,若她真的一蹶不振,往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。
就是皇后一个,也不会放过端妃。
韩云瑶叹了叹:“事已至此,娘娘要保重身体。”
“我好着呢,”端妃悠然摇扇:“我心里明白,陛下说是将我禁足,实则是为了保护我,要不然,这后宫里的女子一个个的,岂不是要生吃了我?”
“那些事,娘娘是真的做了吗?你是真的参与了卖官一案?”韩云瑶最想问的正是这一句。
端妃怔了怔。
她早有打算,只是听见韩云瑶问出来,还是情不自禁地失了神。
或许内心深处,她不希望听见韩云瑶问这个。
她们之间若只谈亲情,该多好!
沉重的氛围中,端妃点了点头。
韩云瑶呼吸凝住,心跳停住,彷如整个世界也静止了一般。
“娘娘,”韩云瑶费尽力气发出声音:“为什么要说实话呢?”
端妃苦涩地笑了笑:“我从未想过隐瞒你什么,事情到了这一步是我没有预料到的,既然天意弄人,还是把话说开了的好,瑶儿,其实我……”
韩云瑶低头,避开了端妃的视线。
她有些怕了,谁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善良呢,哪怕是普通了些,也好过心狠手辣。
“没错,前段时间你外祖家的事情,也是我做的,”端妃痛苦地闭了闭眼,下定决心般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已经怀疑我了,我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实情,但现在我想通了,早早晚晚,你都是要知道的……”
好像周遭轰塌了一般,韩云瑶的耳边嗡嗡作响,眼前是看不清楚的白茫茫一片。
她身体无力得厉害,手下意识地伸出去,恰好摸到了椅子扶手,便顺势一倒。
只是她倒下的那一边是椅子的边缘,端妃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了她一把,将她带到了椅子上。
“瑶儿,”端妃眉眼里都是心疼,按住韩云瑶双肩道:“这都是你我的命,我也是无可奈何,谁叫我们……生在祁氏家族……”
这话不对!端妃母家不是姓祁啊!
韩云瑶双眸倏地睁大,不可置信地看向端妃。
端妃沉沉点头:“正是,我来自楼色的祁氏,本名祁芸笙。”
端妃话落,韩云瑶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祁姓本不算什么,但楼色的祁氏,却非同寻常。
楼色国小,盛行蛊术,且尊崇圣女。
但所谓圣女,与权势无干,只是一种超然的存在而已。
在百姓心目中,圣女安然,则国家繁盛,反之,则国无宁日。
近十几年,传出圣女闭关的消息,也有一种说法,说是国君仰慕圣女,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,圣女为了避开国君,这才隐居起来不问世事。
而楼色的圣女,正是出自祁氏一族。
这圣女也不是母女相传,而是一代人只出现一个。
识别圣女的最简单的办法,便是利用念鸢花。
如何利用,外人不得而知。
这些事情韩云瑶知道的并不详细,只是道听途说罢了,毕竟那是楼色,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。
端妃说出来自楼色的祁氏时,不知怎地,韩云瑶第一个想到的,就是楼色的圣女。
不管端妃是不是圣女,她来自祁氏一族,那么必是别有目的地接近彦景帝。
这样一想,端妃杀人,参与卖官一事,就都能解释的通了。
韩云瑶道:“吴氏的表姐呢?人在哪里?”
吴氏的表姐,才是真正的端妃。
可叹吴氏与表姐只是幼年时见过一面,后来吴氏表姐进京,身边并没有家人陪伴,这才蒙骗了过去。
闻言,端妃不语。
不由得,韩云瑶一颗心沉了又沉。
楼色那边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安排端妃接近彦景帝,必是做了万全的打算,怎能容忍一个不相干的女子活下去?
从那时起,端妃,不,祁芸笙手上就沾了鲜血。
其实,事情比韩云瑶想的还要复杂一些。
当年吴氏表姐要进京,家人是原定要陪同的,是楼色那头设计,让吴氏表姐家中出事,其他人走不脱,才让吴氏表姐只身上了路。
半路上,吴氏表姐连同几个家人都被解决掉,换上了祁芸笙一行人。
而吴氏见到姨母的亲笔书信,自然不疑有他。
很快,祁芸笙进宫,得到彦景帝宠爱。
十几年来,每每吴氏姨母家中有人要进京来,都被意外事件打断了行程。
直到前些日子,彦景帝忽然下旨,吴氏姨母一家子才安然上了路,却也是未能走到京城。
此时此刻,韩云瑶看着祁芸笙,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。
前世她虽惨死,却也只是情路坎坷,亲情上并没有发生这许多变故,而今生,吴氏不是生母,看起来温柔和婉的端妃,竟有着如此让人震惊的来历。
“这么多年,你还做过什么?”韩云瑶其实不想多说,却身不由己地问了出来。
祁芸笙在彦景帝身边十几年,必是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,而这些事,都是为了损害大历的利益。
祁芸笙苦苦一笑:“不必问了,瑶儿,说这些没什么意义,如今我对你再无隐瞒,你若是介怀,往后不来见我就是,左右你是韩家的女儿,与我没什么要紧的关系。”
“不见你就算了?”韩云瑶厉声反驳:“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,你要我对你不闻不问?你杀人害命,我只当看不见?你能坦然地活着,我做不到!”
祁芸笙颓然,“瑶儿,你要我怎么做?你当我是愿意的?我早就说过,哪个女子不想与有情人白头到老,我是被逼的,我没得选择!许多祁氏的女子中,独独是我被选中,我该问哪个?谁来给我公平?”
说着说着,祁芸笙激动起来。
她压抑多年,这时候才算是说出了心里话。
“我不甘心!我不情愿!所以我才在见到你父亲的那一瞬就下定决心,在进宫之前,把自己舍出去……这么多年,我从未真心笑过,我过的何其悲惨……谁又明白我的苦……”
祁芸笙语不成声,举目望着四周。
“这宫里的荣耀繁华,不过是给旁人看的罢了,金堆玉砌又如何?总也抵不过暖心的一句话……为了进宫,为了得到所谓的盛宠,我连自己的脸都被迫做了改变,我早已不是我,我早就死了!你说我害了人,那么是谁害了我!”
望着声嘶力竭的祁芸笙,韩云瑶哑然无语。
眼前这妇人总是她亲生的母亲,她相信,祁芸笙说的话是真的。
这许多年,或许祁芸笙是硬生生熬过来的。
这一切到底该怪谁?
单凭祁芸笙一人,她如何能够随意杀人,随意染指大历的朝政?
两国相争,为何要利用无辜的弱女子?
祁芸笙捂脸哀哀哭泣着,韩云瑶却说不出劝慰的话。
轻轻的脚步声响起,一只手搭上韩云瑶的肩。
祁芸笙早已屏退了宫人,这时候走进来的,当然是特意避开了她们谈话的封子珞。
韩云瑶疲累不堪,就像溺水的人急需要抓住什么依靠似的,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封子珞的手上。
那掌心里的温度,让韩云瑶周身的冷意驱散了几分。
她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祁芸笙垂着头,无力地摆手道:“走吧,别再来了。”
韩云瑶站定,默默地看了看祁芸笙,转身走了。
见封子珞面无波澜,韩云瑶道:“王爷,发生了这样的事,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?”
“发生了什么?”封子珞讶异地一挑眉,“你好好的,我也好好的,我们不是都没事么?”
韩云瑶:“……”
为何她总是弄不懂封子珞的思路呢?
见韩云瑶呆住,封子珞浅笑道:“我不管旁人,我只要管好你就够了。”
“怎么是旁人?”韩云瑶脱口道,那是她的母亲,怎么可能与她无关。
“瑶儿,你什么都没有做,是不是?若是你杀了人放了火,想要我帮我就帮,不想要我帮我就旁观,我问你,如今杀人的是你吗?出事的是你吗?既然不是你,就与我无关。”
这是什么说辞?韩云瑶愣了半天也还是有些糊涂。
“莫要多想,你若是闲得慌就想想我们的婚事,给我准备些东西。”
“准备什么?”韩云瑶下意识地接过话。
“香囊,荷包,衣裳鞋袜,随你。”说着,封子珞扬起手,将手中的折扇在韩云瑶眼前晃了晃,“打个绺子做个扇坠如何?”
韩云瑶:“……”
若是别的人对她说这些,她只会以为那人是缺心眼,但封子珞说这些,就是别有用意。
或许这就是他让她开怀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