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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晚，韩云瑶留在了端妃宫中。
晚间，端妃卸了妆发，与韩云瑶对坐，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。
韩云瑶这才发现，端妃的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，两边脸颊也有几点斑痕。
端妃道：“瑶儿，你不要紧张，就当我们是寻常的……亲戚，随便说说话就好，你也不算小了，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，你跟我说句实话，对朗儿，你怎么看？”
韩云瑶就要起身回话，被端妃按住。
她只得坐着回道：“娘娘，三皇子是何等身份，怎是臣女可以妄议的，臣女从未想过。”
端妃叹了一声：“哪个少女不怀春呢，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是满怀期望的，我也想这辈子得一个如意的夫君，与他生儿育女，相守到老，我不要什么富贵，也不贪恋权势……可是，命不由人呐……”
韩云瑶有些恍惚，这一刻的端妃仿佛只是个过得不是很如意的普通女子，在对她袒露心事。
韩云瑶道：“娘娘，陛下对您极是爱重，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羡慕您呢。”
“爱重？”端妃不屑地轻嗤了一声：“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，怎么可能有真心？”
“娘娘！”韩云瑶大惊。
世人只知端妃受尽盛宠，私下里，端妃居然如此评价皇帝！
“你这孩子慌什么，”端妃安抚地笑了笑：“现在只有咱们娘两在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，没关系的，你放心，咱们说的话绝不会传出去。”
这一点韩云瑶绝对相信，但随端妃怎么说，她却不能附和，只老实听着就是了。
“瑶儿，我只有朗儿一个孩子，男儿心粗，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像你这般贴心的女儿，若真的论起来，你唤我一声姨母也是应该的，你就不要见外，有什么不开心的，或是想要什么都对我说可好？只要我能够给你的，我都愿意……”
“娘娘，”压下心中的怪异，韩云瑶做出感动状来，“多谢娘娘厚爱。”
她记得上一世，端妃可从未这样说过。
每每端妃对着她时，都要流露出厌烦的神情来。
那种似乎是极力压抑着的，却又控制不住地要显现出来的厌烦，让韩云瑶记忆深刻。
见韩云瑶始终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，端妃渐渐不耐烦起来，放了她去歇息。
骤然换了地方，韩云瑶辗转了半天难以入睡。
端妃说的那些话让她有些糊涂，似乎端妃是在刺探她的内心，难道端妃并不是一定要她嫁给段朗？可是除了段朗，她和端妃之间还有亲近的必要么？
第二日，端妃叫了韩云瑶一起用早膳。
段朗有伤在身，自是无法向端妃请安，但让韩云瑶纳闷的是，端妃对段朗却是不闻不问。
用了早膳，在园子里走了一圈，又坐下来喝茶，端妃没有问一句关于段朗的情况。
原先韩云瑶还暗暗揣测着端妃留她的用意，或许是想让她跟段朗有些接触，看眼下这情形，却又完全不像。
用过午膳，端妃去午睡，韩云瑶回了端妃给她安排的房间。
昨夜没有睡好，这时候她也隐隐有些困倦，不想刚刚歪到美人榻上，有人不请自来。
封子珞悠悠然走了进来。
韩云瑶睁眼，困意倏地散去。
她就要下榻见礼，然而封子珞先她一步，坐到了她的身边。
“免了那些个虚的罢。”他道。
韩云瑶：“……”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呢。
空气中静了一静，韩云瑶道：“王爷有事？”
封子珞道：“无事，我只是累了，歇一歇。”
话落，封子珞把脸上的面具摘下随意一放，身体往后一倾，竟是躺到了美人榻上。
韩云瑶倒吸口气，险些惊呼出声。
光天化日，皇宫之内，他这是作甚？
封子珞已经闭上了眼，低喃道：“那些个老家伙甚是讨厌，扰了我一个上午。”
这么近的距离，韩云瑶甚至看得清封子珞脸上睫毛垂下的阴影，有那么一瞬，她整个人是空白的。
小心地挪了挪，韩云瑶道：“王爷累了，何不回自己的府邸歇息？这里……不妥吧？”
出乎意料地，随着韩云瑶的挪动，封子珞展开一只手臂，竟是横到了韩云瑶腿上，让她再不敢动一动。
他仍是闭着眼，口齿含糊着道：“这里近些，你莫吵，我真的累了。”
要是论远近，御书房岂不是更近？皇宫这么大，地方这么多，怎么就到了她在的房间？他是堂而皇之走进来的，这么多宫女太监看着，传出去会怎么说？
这一连串的质问，被韩云瑶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蛮不讲理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，似乎是真的睡着了。
是了，韩云瑶想起，昨日他才快马加鞭回来，然后揍了段朗一顿，今日又去了早朝，的确是累极了的。
还有，韩云瑶想到，他在大殿上定是受到了那失去儿子的王侍郎的为难。
或许不止是那王侍郎，朝臣们本就不服他这个锏亲王，合起伙来也说不定。
曾经韩云瑶以为，封子珞是从大燕来的，必定是别有用心，不会拿大历的百姓当一回事，但在宣城，他为救百姓主动跟韩世良作保，改变了韩云瑶的想法。
这一回，他领兵剿匪，也是大胜而归。
倘若他确有私心，那么这一回大可以亲手送掉大历的沿海防线。
封子珞到大历来，到底是为什么？
房间里十分安静，韩云瑶听得分明，封子珞的呼吸渐渐绵长，可见是睡熟了。
她却动弹不得。
这人虽睡着，横在她腿上的手臂却霸道地不肯拿走，她小心试探着挪了几回都失败了。
无可奈何，韩云瑶只能端坐不动。
但这般的午后时光，她渐渐也闭上了眼睛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韩云瑶醒来。
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景物，韩云瑶一惊。
忽地，脸上传来异样的感觉，使得韩云瑶头皮一凛。
她坐起身，看见封子珞正立在她身前，一只手就在她鼻尖前停着。
刚刚那异样的感觉，是封子珞的手指抚过了她的脸颊。
和其暧昧。
韩云瑶于男女之事上实在是没有经验，她从未遭过这般对待，一时间心头乱跳，只觉得脸上发烫。
房门吱呀一声，端妃推门而入。
停在韩云瑶鼻尖处的那只手，缓缓地从容不迫地收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