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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情形，端妃是实心想韩家好的，虽然不确定端妃的用意，但多多少少，韩云瑶是感动的。
若是为了这件事让端妃与皇帝离心，韩云瑶自问，她是会不安的。
其实，韩云瑶心里一直是有疑惑的。
仅凭着母亲与端妃那所谓的“姐妹情分”，端妃至于如此吗？花了心思保护她，又因为父亲的事情心力交瘁？
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，看着宫女端来药碗，韩云瑶主动接到了手中。
小心地吹了吹，韩云瑶把药递给端妃，“娘娘慢些。”
端妃眼神闪动，眼里闪出水光，接过药碗的手竟然发着颤。
“娘娘当心。”韩云瑶说着，伸手托住了碗底。
与端妃待了一会，看着端妃面露疲惫，韩云瑶便告退了。
端妃给她安排的屋子不远，她等等再来就是。
韩云瑶走后不久，彦景帝来了。
伺候端妃的宫人都是常见皇帝的，这时候也不慌乱，井井有序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彦景帝进去后，挥退了宫人。
不过片刻，里头传来争吵声。
宫人们面面相觑，都是胆战心惊。
端妃受宠不假，但皇帝最大，只要皇帝一个转念，那些个宠爱就宛如过眼云烟，连阵风都不如。
突地，里头又传来碎裂声，显然是有东西被砸了。
皇帝来时动静极大，韩云瑶是知道的，她担心端妃再与皇帝闹不愉快，便一直趴在门上仔细听着，这时候她也觉出了不对劲。
悄悄的打开门，只见宫人跪了一地，连彦景帝身边的大太监都急的在跺脚。
心中实在难耐，韩云瑶贴着墙走出去，站在角落，用帷幕挡住了自己。
“你当朕不知……这么多年，你……如今你为了他，居然病给朕看是么……”
“……陛下你又何尝不是……”
……
端妃哭道：“到底，我比不上她……”
隐隐约约的，有声音传出来，听得韩云瑶惊疑不定。
既是求情，怎地扯出了这许多不相干的？
守在门外的苏忠心知不好，朝着宫人们挥手，示意她们离得远一些。
涉及到帝王的隐私，搞不好是要人头落地的。
过了片刻，彦景帝气冲冲地走了出来。
苏忠赶上前，还不及说话，被彦景帝当胸一脚踹了过去。
苏忠闭紧了嘴，连一丝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，急慌慌地稳住自己，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随着彦景帝去了。
彦景帝身子并不强壮，这一脚并未让苏忠怎样吃痛，但苏忠跟随彦景帝多年，竟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动怒，这一刻心中是骇极了的。
直到彦景帝走远，跪了一地的宫人才敢起身。
韩云瑶悄悄的自帷幕中走出，进去看端妃。
“娘娘，你还好吧？”韩云瑶贴着门轻轻唤道。
端妃的大宫女也上前叫了几声。
里面静静的，全无声息。
顾不得别的了，韩云瑶提步走了进去。
只见端妃趴伏在榻上，一动不动。
“娘娘！”韩云瑶急奔过去，与大宫女一起，将端妃扶了起来。
端妃满面泪痕，双眼微阖，好像是才察觉到有人在身边似的，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“瑶儿，你来了。”端妃眼睛动了动，哑声开口。
“娘娘，奴婢这就去请太医。”大宫女道。
“不，”端妃按住宫女的手，“我没事的，不要惊动旁人。”
饮下一杯热茶，重新梳洗过，端妃又恢复了往日模样。
“瑶儿刚刚怕了吧？”倚在榻上，端妃问韩云瑶。
韩云瑶道：“我只是担心娘娘。”
端妃嘴角扬起：“陛下是性情中人，你放心，过不上半日，他就会消了气了。”
韩云瑶冷眼看着，端妃提起皇帝时虽有笑意，却眼神疏淡，就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似的。
甚至，从端妃的眼底，韩云瑶看到了憎恶。
韩云瑶头一次发觉，世人眼中皇帝对端妃所谓的“盛宠”，端妃并不稀罕。
而皇帝，也并没有多么珍爱端妃。
端妃道：“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，瑶儿莫怕，我刚刚哭也是故意的，皇帝不是生气了么，作为宫妃没有别的能耐，我只能哭给他看，让他知道我示弱而已。”
韩云瑶震惊抬眸，恰好看到端妃眼中闪过的寂寥。
因为父亲出事，她倒是与端妃莫名地亲近了许多。
端妃仿佛一下子就变了，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皇帝的宠妃，而只是一个困居高墙之中的可怜人了。
此刻，韩云瑶面对端妃，心绪起伏，许多个想法闪过，仿佛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。
只是那真相太过骇人。
端妃道：“瑶儿，真是对不住，我也是高估了自己，我本以为，只要我向陛下求求情，大概是差不多的，想不到……竟是扯出了许多我都淡忘了的前尘往事。”
说着，端妃神情恍惚起来，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。
刚刚洗漱过，端妃此时不施粉黛，面无妆容，头上也仅有一只白玉簪，她目光望向不知名处，唇微动，哼出低低的曲调来。
“阑珊玉佩罢霓裳，相对绾红妆……一种情深，十分心苦，脉脉背斜阳……”
哼着哼着，端妃眼波流转，脸颊上现出红晕，唇畔浮现出虚幻的笑意，整个人竟似痴了。
韩云瑶看得呆了。
这半日她接触的端妃，打翻了以往所有的认知。
韩云瑶本想向端妃辞行，但见端妃如此，便心中发软，不好开口了。
端妃是为了给韩世良求情才惹怒了皇帝，甚至不惜与皇帝争吵，韩云瑶怎能在此时离开呢。
一曲小调哼罢，端妃似乎回了神，她看向韩云瑶，抬手拂了拂韩云瑶的头发。
“我当初遇见将军时，也比你大不了多少，我那时候……若不是陛下提起，我还以为自己淡忘了，却原来那些事一直在记忆里，陛下他好狠的心，我毫无防备，他就血淋淋地撕开我的伤口……这么多年，我与陛下不是夫妻……是呢，我是宠妃呀……”
梦呓般说完，端妃笑起来，渐渐笑得前仰后合，不可抑制。
韩云瑶听得心惊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