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记住【顶点小说】dingdian100.com，更新快，无弹窗！
到了韩府下了马车，韩云瑶问阿泽：“王爷身上的毒，是常常发作吗？”
阿泽道：“并非常常，最开始是间隔一年，后来是半年，三月。”
“现在呢？”
阿泽顿了一顿，“一月一次。”
一月一次？韩云瑶的呼吸滞了几滞，几乎惊呼出声。
阿泽小心地瞄了瞄韩云瑶，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能开口：“姑娘尽快嫁给王爷就好，王爷这毒只有姑娘能解。”
这话让韩云瑶惊愕，什么叫做“只有她能解”？
联系起封子珞的那句似是而非的“不过有了你，这毒很快就可以”，韩云瑶恍惚觉得，有一张巨大的网悬在头顶，就要将她扣牢。
因着韩云菲之事，韩府又是一片凝重氛围，韩云瑶进去之后，先去看了孙氏。
见了韩云瑶，孙氏面上的郁色稍稍减淡了些。
孙氏拉住韩云瑶手道：“瑶儿，你婚期临近，如今偏出了这样的事，真是晦气，改日我带你去青华寺上柱香，多施些香火钱，求个平安顺遂。”
韩云瑶点头答应。
襄福堂那边，韩老夫人听说韩云瑶被封子珞接出去又送回来，又是一阵痛骂。
她只说是韩云瑶命硬，硬生生地抢去了韩云菲的福气，害得韩云菲丧命。
就连吴氏的疯病，也算到了韩云瑶头上。
原先韩老夫人发脾气，孙氏都要赶去安抚，这一回孙氏豁出去似的，硬是没有露面。
韩老夫人骂得凶了，自己先就心口痛起来，红秀劝着她吃了药丸，好半晌才算安静下来。
待韩世召回来后去襄福堂请安，韩老夫人躺在床上，黄着脸病仄仄地道：“都是我这把老骨头碍了旁人的眼，只恨我还不死，我死了也好让你们都过得逍遥自在。”
韩世召先是暗暗叹气，然后开口劝道：“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，您身体康健才是儿子的福气。”
韩老夫人一瞪眼，直起身体道：“菲儿枉死，这府里人人都和没事人似的也就罢了，现如今我病了，床头竟是连个问候的也没有。”
韩世召不敢多问，生怕扯出韩老夫人更多的抱怨来，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。
回到自己屋子里，韩世召便责问孙氏。
孙氏头上系着抹额，脸色很是不好，一面服侍韩世召宽衣，一面说道：“我今日实在是不熨帖，身子发沉得很，明日我便去母亲那里请罪，打骂随她……”
韩世召长叹一声，摆手作罢。
一面是不讲道理的老母，一面是陪伴半生的发妻，孰是孰非他嘴上不便多说，心里却是明白的。
见孙氏没有马上去请罪，韩老夫人把韩世良叫去了襄福堂。
她指着韩世良，把韩云瑶命硬，克去了吴氏与韩云菲的福气的话又说了一遍。
韩老夫人愈说愈激动，末了，她道：“依我看那丫头也别嫁给锏亲王，搞不好将来她把锏亲王克死……”
“母亲！”韩世良大惊失色。
他闷声听了半天，原以为韩老夫人说得累了也就算了，想不到居然说到了锏亲王身上。
“这话万万说不得！”韩世良道：“这门婚事是锏亲王主动求娶，如今满京城里谁人不知，瑶儿就是锏亲王最在意的人，您刚刚这话若是传出去，怕是锏亲王就要杀将上门！”
韩老夫人自知失言，只是碍着面子不肯服软，又一想左右是在家中，她忐忑了一忽儿也就安下了心。
关于韩老夫人的事情，韩云瑶无心知道，也根本不在意，趁着四皇子府中给韩云菲办后事，雨燕去联系了原先安排下的人，拿到了落雁的身契。
落雁得了身契，不免喜极而泣。
于韩云瑶来说，落雁总是救了她一回，把落雁安排好，也算了了这件事。
大概是心里实在憋闷，转过天来，孙氏便带着韩云瑶去了青华寺。
原先孙氏待韩云瑶大都是表面客气，自从吴氏与韩云瑶生分之后，孙氏与韩云瑶愈发亲近，倒真的生出了几分真情实意。
她们一路笑语晏晏，很快到了青华寺。
进香之后，韩云瑶挽着孙氏手臂，两人一同往后山逛去。
孙氏满足地叹气，拍着韩云瑶手背道：“我最遗憾未能生个女儿，瑶儿，幸亏有你，眼下我与你这般慢慢走着，心里舒畅极了。”
韩云瑶笑着道：“待嫂嫂进了门，伯母就会嫌弃我了。”
孙氏嗔道：“你这孩子，这话是哄我罢了，媳妇怎能与闺女一样？我只盼着莫要闹得太过，面子上和乐就是好的。”
“我早就听闻嫂嫂贤名，伯母也是好性子，将来你们必是处得来的，到那时，伯母就不会这么说了。”
孙氏呵呵地笑，神情里现出向往来。
顿了一顿，孙氏正了神色问道：“瑶儿，你与你娘到底是怎么回事，原先也是好好的，这两年她对你竟是愈来愈冷淡，连我都觉得……瑶儿，莫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？你若是拉不下脸来去说，我去劝一劝你娘可好？”
韩云瑶摇头：“多谢伯母好意，这事就算了吧。”
“毕竟是亲生的母女，哪还有一辈子记仇的，你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，若是……”孙氏还要再说，看韩云瑶神色淡淡的，只得收了声。
“韩夫人，韩姑娘！”略略带着惊喜的叫声在孙氏与韩云瑶身后响起。
两人回头，看见了笑意吟吟的赵凝儿。
孙氏颔首，韩云瑶则规规矩矩见了个礼。
“真是巧啊，我瞧着背影像是你们，想不到竟真的是。”赵凝儿对孙氏福了福，说着话走到近前。
“和淑公主独自来的？”孙氏道：“怎么赵夫人没有同来？”
“母亲家中有事脱不开身，怎么今日只是大夫人与瑶妹妹同来，二夫人呢？”赵凝儿说着，向韩云瑶身后张望了张望。
韩云瑶笑了笑，并不回话。
赵凝儿道：“我正想着见一见瑶妹妹呢，我这就要离京，临行前和要好的小姐妹是要好好聚一聚的，改日我叫人送帖子去，瑶妹妹千万不要拒绝啊。”
孙氏道：“这是自然，公主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，想来是有许多话要和小姐妹说的。”
孙氏话说得含糊，既没有替韩云瑶答应，也没有拒绝。
其实这一刻孙氏是很不解的，她知道韩云瑶与赵凝儿只是见了面的点头之交而已，这时候赵凝儿的表现太过亲昵了些。
赵凝儿笑了笑，直直望住韩云瑶道：“瑶妹妹，可否借一步说话？”
闻言，韩云瑶淡然一笑，孙氏却犹豫起来，她看向韩云瑶，想着若是韩云瑶不好意思拒绝，她就来张这个口。
韩云瑶却是点了点头：“既是公主有话要说，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孙氏听了道：“瑶儿，我去厢房等你。”
说罢，孙氏嘱咐雨燕：“照顾好姑娘。”
说话时孙氏是背对着赵凝儿的，她一面说一面朝着雨燕使了个眼色，分明是要雨燕防着赵凝儿些。
韩云瑶心下一暖，对孙氏低低道：“伯母稍等，我很快回去。”
见孙氏走远，赵凝儿含着笑意要拉韩云瑶的手，似要与韩云瑶并肩同行，韩云瑶往后一闪身，避开了赵凝儿。
赵凝儿神色丝毫不变，迈步往前行去。
“我记得，自己回到京城之后见到的第一人就是瑶妹妹，”赵凝儿缓缓说着，回头看了韩云瑶一眼，“瑶妹妹可还记得？”
韩云瑶但笑不语。
赵凝儿嘲讽一笑，接着道：“那时候我对妹妹颇有些一见如故的亲切，可惜啊，妹妹从不肯搭理我。”
“臣女不敢。”韩云瑶不带情绪地回答。
赵凝儿原本的微笑渐渐扩大，她笑不可遏，竟是停下脚步笑得弯了腰。
韩云瑶不动声色，冷眼看着。
好一阵，赵凝儿止住笑声，开口道：“我实在是疑惑，总想着寻个机会问问你，我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过你，还是不经意的时候犯了什么错，才让你对我避而远之？瑶妹妹，如今我就要离京，这大概是你我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，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？”
韩云瑶静静看着赵凝儿。
她前世的挚友。
现在想来，一切不过是个笑话。
就像赵凝儿说的，今天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，从今往后，她们天各一方，再无交集。
以赵凝儿的心性，嫁给凶悍的琨猛未必能过得不好，但旁人看着的风光，内里的不易只有自己清楚。
而韩云瑶自己，同样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未来。
谁又能保证，她一定比赵凝儿幸福？
韩云瑶抬眸，望了望头顶蓝天上几朵悠然的云。
前后两世，她都无法得到那样一种恬淡安然。
“和淑公主，”韩云瑶道：“既是再无相见的机会，我就送你一句祝福，愿你往后余生……平安如意。”
赵凝儿哑然。
在她眼前的韩云瑶，整个人透出一种她看不清摸不透的超然来。
仿佛韩云瑶已经看破了一切，她赵凝儿，根本不在韩云瑶的眼里。
忽然地，赵凝儿心中生出无力的颓败感。
“我自幼丧母被送离京城，好不容易才得以回来，但家中有虎视眈眈的继母，有百般难为的妹妹，我一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，走到今天我吃尽了苦头，而我的未来更是难以预料，瑶妹妹，韩大姑娘，你呢？你顺风顺水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锏亲王的厚爱，你凭什么？”
赵凝儿沉声诉说着，神情里尽是哀伤与不甘愿。
或许是因为结局已定，赵凝儿没有了顾忌，这时候便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。
“论品貌论才情，我自问没有哪一样比不过你，我处处小心，时时留意，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要看人脸色，到头来竟是枉费……”
韩云瑶长长叹了一声。
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，也懒得说。
因为说什么都是废话。
大概是得到了释放，赵凝儿的笑容重又出现，她看向韩云瑶，诚恳道：“对不住，瑶妹妹，我的话说多了，你别介意。”
韩云瑶微微一福，淡声道：“我还是那句话，祝公主往后平安。”
赵凝儿仿佛无奈：“你仍是这样，瞧着客气，实则疏远。”
韩云瑶低头不语。
赵凝儿道：“实不相瞒，我今日是来见琨徵的，相信你也听说过，容狄的几个王子中，琨徵是最佳的夫婿人选，我这个人呐，走不到最后一步就不会死心，能争取的，我还是要去争的。”
韩云瑶点头，是了，赵凝儿就是这样一个人，会为自己争取到底。
“你的祝福我收下了，借你吉言，希望我目的达成。”
看着赵凝儿自信的模样，韩云瑶不禁莞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