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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氏心思翻涌，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。
郑梧丰，仅仅只是从楚氏口中听到这个名字，她便晕了过去。
紧接着，回忆铺天盖地般地涌来，吴氏承受不住，放任自己病倒了。
似乎这是唯一的可以逃避的方式。
韩世良对她越温和，她便越不想面对韩世良。
楚氏费尽心机织就的一张网兜头而来，她这才恍然，这么多年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，要想好好的活下去，她又该怎样。
安抚好韩世良，是当务之急，而她的对手楚氏，只能徐徐图之。
回到依兰院，韩云瑶先叫过了雨秋，叮嘱道：“这两日你仔细注意着点我父亲的行踪，但是要悄悄的，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。”
雨秋虽然诧异，却没有多问，点头应是。
韩云瑶是知道的，雨秋和韩世良身边的小厮韩综是远方亲戚，是很能说得上话的，只要雨秋去找韩综，就能打听得到韩世良的行踪。
而且，雨秋虽有种种毛病，人还是很机灵伶俐的，这么点事，她一定可以做得很好。
雨秋走后，张妈妈道：“姑娘，今日的事你怎么看？”
回来的路上，韩云瑶趁着四下无人，已经对张妈妈大概讲了一遍所发生的事情。
这一刻韩云瑶心神俱疲，扶着额头道：“张妈妈这话说得，我能怎么看？”
纵然她心中惊涛骇浪，为人子女又怎好议论父母。
张妈妈左右看了看，低声道：“不如老奴去厨房走一趟，管叫楚氏见不到明日的太阳。”
韩云瑶呼吸一滞，抬头看张妈妈，错愕又好笑：“张妈妈，有能不见血的办法，还是不见血的好。”
这张妈妈看着慈眉善目的，却是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人。
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背后那人的影响。
略一沉吟，韩云瑶摇头道：“父亲对楚氏的态度不明，我担心……”
张妈妈道：“不瞒姑娘说，老奴觉得，将军对楚氏还是放不下，只怕楚氏再搞出什么幺蛾子，让将军心软之下饶了她就麻烦了。”
韩云瑶禁不住苦笑，连张妈妈都看出来了。
张妈妈急忙解释：“就是楚氏被拖出来时，老奴看见了将军的眼神，分明是还有不忍。”
韩云瑶默然，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楚氏的死活，而是韩世良对吴氏的态度。
信任与不信任，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。
韩云瑶唇畔的弧度更加苦涩，哑声问道：“张妈妈，你说，我真的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么？”
张妈妈骇然，立即回道：“当然是！姑娘，老奴可以对天发誓，姑娘的的确确是将军的骨肉！”
这话不对！
韩云瑶认真看着张妈妈，疑惑道：“你是糊涂了？这种事怎么会轮到张妈妈你来发誓？”
她又不是张妈妈生的！
话一出口，张妈妈就后悔了，但悔之晚矣，张妈妈只能尽量解释：“姑娘出生几日后老奴就在姑娘身边了，当然知道。”
这话实在是像哄小孩的，韩云瑶转开视线，不想再说。
上一世的这时候吴氏早已不在人世，今日这变故当然也没有发生。
不必说她也知道，定是楚氏暗地里去查吴氏，扯出了吴氏的往事。
这么一来，韩云瑶曾经的许多疑惑都有了解答。
当日接到韩世良的家书的时候，吴氏表情淡淡的，来宣城的这一路也没有楚氏的兴奋期待……见到韩世良的第一面，吴氏的表现更是寻常。
这一切，原来都是有因由的。
只是，涉及到自己的身世，韩云瑶的心彻底乱了。
她对楚氏是有防备的，但无论如何，她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上面去。
重重地叹了叹，听丫鬟说吴氏一个人在房里，韩云瑶便去了主院。
有些话，她总得当面问一问。
主院里一片寂静。
闹了这么一回，下人们都知道出了事，韩世良把自己关进书房，吴氏在室内发呆，谁又敢去惹事呢。
见韩云瑶来了，茉莉去敲了敲门，道：“夫人，姑娘来了。”
稍倾，房门打开，丁妈妈走了出来。
韩云瑶看了看丁妈妈。
丁妈妈是吴氏带进韩家的陪房，对吴氏的过往一定是清楚的，这时候连茉莉都待在外面，可见吴氏对丁妈妈的倚重。
丁妈妈福了福身，道：“请姑娘进去吧。”
韩云瑶回头道：“我一个人进去，没有我的吩咐，任何人不得进来。”
丁妈妈道：“是，老奴记下了。”
韩云瑶顿了顿，走了进去。
吴氏面上的潮红还在，情绪还算平稳，仿佛一直在等着韩云瑶似的，开口道：“你来了。”
韩云瑶沉了口气，缓声开口：“娘，你还好么？”
吴氏眼里忽地迸出神采，道：“瑶儿，你是有话要问我罢，你问好了，我统统告诉你。”
尽管已做好了准备，韩云瑶的话音还是极其困难，在嘴边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在割她的喉咙，让她痛不欲生：“娘，我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孩子？”
吴氏粲然一笑。
对，是焕发着某种光彩的灿烂的笑。
但莫名的，韩云瑶只觉得吴氏周身都透着诡异。
吴氏的眼睛里根本没有笑意。
吴氏“笑着”道：“瑶儿，千真万确，你是韩家的孩子，你是你父亲的骨血。”
韩云瑶头皮炸起，毛骨悚然。
这分明是一句肯定的话，但不知怎地，韩云瑶就是觉得惊悚。
有什么不对！
吴氏的神态，丝毫不像一个与孩子对话的母亲。
“所以，我敢当着你父亲的面说，我愿意你与他滴血认亲，”吴氏接着道：“瑶儿你不要怕，所有这一切都与你无干，楚氏那个贱人，只能是徒劳一场。”
韩云瑶惊呼：“娘！”
她的母亲变了。
在她眼前的这个女子，尖刻又凌厉，眼神充满阴暗，跟吴氏往日里温和无争的模样大相径庭。
这不是她的母亲！
“我这样说，瑶儿你放心了么？”
韩云瑶：“……”
没有得到回应，端坐着的吴氏猛地起身，踉跄着向韩云瑶迈开步子。
韩云瑶一动不动地看着吴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