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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云瑶的身后，端妃睁开了眼睛。
她望着韩云瑶走出去，目光停住，久久不动。
刚刚，端妃没有说实话。
她喝了绝子药是真，只不过那下药的人并不是皇后，而是她自己。
她改名换姓，完全舍弃了原有的人生，费尽艰辛到了彦景帝身边，但她绝不甘愿生下彦景帝的孩子。
所以，端妃自己给自己下了绝子药，那个已经成型的胎儿，她毫不心疼。
当初的事情极其隐秘，宫中知道的人并不多。
为什么要对韩云瑶提起呢？端妃说不清。
想了许久，端妃才有了结论。
大概，她是想博得韩云瑶的同情。
同情她，才愿意与她亲近。
端妃深深叹息着，为自己卑微的心思。
正如端妃所说，她的身子已经坏了，一碗碗药喝下去，她的情形却时好时坏，有时候昏睡许久，醒来后也是虚软无力。
韩云瑶一面尽心照顾端妃，一面等着封子珞回来。
朝堂上又闹了些动静。
韩世良的罪名还在，担着灭族的大罪却安然回家，这引起了旁人的不满。
有人在朝堂上直言进谏，只差指着彦景帝说他昏庸了。
彦景帝大怒。
封子珞给端妃送信的同时也给彦景帝送了一封密信，彦景帝这才下令放了韩世良。
想不到封子珞还未归来，朝臣们就闹了起来。
当下，彦景帝沉着脸道：“韩将军一事由锏亲王全权处置，各位爱卿不必多言，待锏亲王回来，自有定论。”
之前封子珞亲去韩府问候韩云瑶，已经在京中掀起波澜，如今彦景帝这么一说，自然有不服气的要说话。
韩世良是韩云瑶的父亲，皇帝把此事交给锏亲王，岂不是明晃晃的偏心？
底下臣子七嘴八舌，彦景帝忍着怒气看着。
忽地，彦景帝发现了一个人。
新近上任的参知政事龚为。
龚为三十四五的年纪，是苦寒学子出身，全凭一己之力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。
此刻，龚为目光垂地，双手交叠搭在腹前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。
鬼使神差般，彦景帝唤道：“龚爱卿，你怎么看？”
听皇帝点了名，一时众人住了声，纷纷看向龚为。
龚为慢吞吞抬头，跨出一步去朝上施礼，道：“陛下圣明。”
无关痛痒，没有立场的四个字，周围人听了表情各异，就要炸开。
龚为不慌不乱，淡定抬眸，视线扫过周围。
也是怪了，他目光如炬，竟是生生让想说话的闭上了嘴。
龚为道：“臣以为，陛下把韩将军一事交给锏亲王处置，实为圣明之举，锏亲王为人公正，处事果决，定会查明真相，不会冤枉一个人，也绝不会包庇任何人。”
话落，众人皆呆。
龚为性子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直，他肯赞锏亲王一句，那便是锏亲王真的好。
彦景帝盯住龚为认真看了看。
这个人前程无量啊。
这个当口，又有两人开口道：“龚大人所言极是，锏亲王岂是是非不分之人？大家稍安勿躁，只待锏亲王归来查明此事，若是韩将军真的有罪，难道还能逃出京城去？”
彦景帝又看那两人，只觉老怀甚慰。
一时间赞同的人多了起来。
一直没有出声的赵首辅道：“如此，此事无须再议，只等锏亲王归来再说，只是，那韩世良罪名未定，还请陛下下旨，就让他安心待在府内，不得踏出韩府一步。”
彦景帝点头。
他虽一心为子都，但绝不会拿朝堂之事开玩笑，万一那韩世良真的有罪，是谁都求情不得的。
相信子都与他一样，国事大过一切。
端妃时刻关注着朝中的动静，听说了这些便马上告诉了韩云瑶。
韩云瑶默不作声，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。
上一世何曾发生过这些。
端妃道：“子都虽然年轻，但办事绝对可靠，我是信他的，瑶儿，你也是吧？”
端妃的语气中都是肯定，显见得是确定韩云瑶与她一样。
韩云瑶却又觉得不解，好像从一开始，端妃对封子珞就不比寻常，甚至是比对段朗还要不同。
见韩云瑶不语，端妃叹道：“子都他呀……他也是极不容易呢，我倒盼着他能得个贴心的女子，与他共度风雨，生儿育女，说来子都这霸王，若真是对谁上了心，怕是就一辈子变不了，我相信，子都爱的人，会幸福的。”
韩云瑶心下一动。
好像有什么拂过她的心底深处，让她的一颗心莫名地躁动了起来。
正说着，宫人来报，说是段朗来了。
端妃淡淡地道：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段朗进来，关切地问端妃：“母妃可好些？”
“还不是那样，”端妃道：“你要是忙就不必来了，我这里有瑶儿陪着就好。”
段朗道：“母妃身体重要，儿子别的力气使不上，只能多来陪伴母妃，还望母妃多多保重，早日康复。”
端妃似笑非笑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段朗端坐着，目光朝着韩云瑶瞥了几瞥。
韩云瑶不动，眉尖微蹙。
段朗道：“瑶表妹在母妃这里，儿子也是放心的，只是劳烦表妹，我倒要对表妹说声谢呢。”
韩云瑶道：“殿下言重了，臣女不敢当。”
闻言，段朗的眼底现出一抹恼怒，只是他迅速地低头，将这恼怒敛了起来。
端妃看向韩云瑶，若有所思。
等了一等，段朗起身告退。
端妃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：“你去吧。”
段朗起身，却又看向韩云瑶。
韩云瑶面无表情，福身道：“臣女恭送殿下。”
段朗无可奈何，甩袖去了。
端妃似是乏了，闭了眼道：“也是我疏忽了，朗儿也不小了，他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，瑶儿，你觉得……那个赵凝儿如何？”
韩云瑶一愣，这一个瞬间，她几乎怀疑这重活的一世是个虚无的梦。
前后两世，有些事情，竟是全然不同。
端妃不再固执地要她嫁给段朗，反而有意要撮合段朗与赵凝儿了？
见韩云瑶不语，端妃唤道：“瑶儿？”
韩云瑶回神，回道：“娘娘，我与那赵姑娘不熟。”
“也是，”端妃嗤笑道：“关于那个赵凝儿，我也听说了不少，想来那种女子瑶儿你也看不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