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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云昌的一张脸笼在暗影中,半天没有出声。
一时间,韩云瑶心绪沉浮,仿佛已过尽了千山。
若能出声,她只想道一句,“你我同根,何必?何苦?”
韩云昌嘴角微动,目光凉凉:“姐姐,我好恨呢,同样的爹生出来的孩子,凭什么你就要高于我们兄妹一等?凭什么你的娘人前尊贵,我的娘就见不得人?”
韩云昌的话音没有起伏,像是梦呓般不真实。
“而我们的父亲,我们共同的父亲,他心里根本没有我,你知道他为什么巴巴的把你们叫来宣城么?只因为他想要个嫡子!这些年他偷偷的寻医问药,搜罗了不少偏方,只为给他那不能生养的夫人治病养身子!”
韩云瑶不能动,心中却惊愕不已。
是这样的么?父亲还抱着想要嫡子的心愿?
难怪,父亲从未表露过要把韩云昌记在母亲名下的想法。
可是,韩云瑶无法同情韩云昌,只觉得悲哀不已。
这所有的一切,都不是让一个人可以滥杀无辜的理由。
即便是庶子,韩云昌人在军中,大可以认真刻苦,建功立业,闯出自己的天地来。
“嗬嗬……”韩云昌古怪地笑了几声,“我本不想现在就杀你,是你自己倒霉,和那个珞子都扯上了关系,有人要你们的命,这可怪不得我了……好姐姐,连上天都容不下你……”
彷如滚雷轰过头顶,韩云瑶彻底空白了。
连上天都容不得她?
这便是她两世惨死的因由?
所谓有因才有果,天不容她,她是从哪里来的?死了又要到哪里去?
既如此,为何不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她!
注定了要不容于世,为什么要有一个起始?
一时间,韩云瑶陷入混沌。
这些褐衣人是奉命行事,只知道主子要他们守在将军府外,见到两个清秀小厮模样的人就把那个最好看的掳了来。
其实这话却也太笼统,清秀小厮是个什么概念?总不能见一个抓一个,但韩云瑶一出现,这些人便明白了。
论模样,哪有比韩云瑶主仆两个更俊的小厮?
于是按照计划,趁无人注意,很顺利地就把韩云瑶带到了破庙。
既然是从将军府掳来的人,那一定是韩云昌认识的,所以见韩云昌对韩云瑶说了许多,旁人便也未曾起疑。
而且,韩云昌声音极低,话音只得韩云瑶与他两个人听见。
但其实,韩云昌虽对韩云瑶一直存着杀意,这时候却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他还要听命于人。
不能马上就杀,先吓唬吓唬却是可以的,所以韩云昌才说了那番话。
他就不信了,一个十几岁的,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,怎么每次都那么镇定,连他的剑架到了脖子上,都可以云淡风轻地不在乎。
瞧着韩云瑶呆呆的模样,韩云昌只觉得惬意。
觉出了韩云昌前后的神情变化,王头问道:“小公子,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,居然可以引来珞子都?”
有人就接话道:“我倒是觉得,那珞子都看着清清淡淡的,原来却是好的这一口……”
这人话落,周围的人便发出猥琐的笑声。
还有人道:“这小子人在将军府,是怎么勾搭上珞子都的?想来他也是个有心眼的。”
听了这些话,韩云昌神情慢慢变了。
他一步上前,抓住韩云瑶的发髻向后一拽,那满头乌发便散落了下来。
头皮上传来一阵剧痛,韩云瑶的神智清明起来。
她是怎么了,怎能在这种境况下糊涂了呢,不可以!
发丝拂过脸颊,韩云瑶惊觉,周围那些人的目光都有了变化。
那目光仿佛带着温度,热辣辣的盯住了她。
韩云昌阴测测地笑道:“枉你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,怎么雌的雄的都分不清了。”
王头摸着下巴笑道:“原来是故人,几日不见,小丫头的模样倒是更俊了几分。”
韩云瑶已是心神俱乱。
绑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挣了挣,韩云瑶的一颗心沉了又沉,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就有人上前要摸韩云瑶的脸:“瞧这皮肤水生的,比我今早吃的豆花还嫩嘞。”
这些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,根本不在乎韩云瑶的生死,虽然抓韩云瑶是有目的的,但只要留着一条命,先做些别的也是无妨。
有人开了头,就有跟着行事的。
蜷缩在角落的韩云瑶,只见许多只手伸向了自己。
韩云昌退到一旁,冷眼看着。
还是王头喝到:“清醒些吧你们!还不打起精神来,说不定珞子都这就到了!”
有人道:“这一路上陷阱设了好几个,老三他们还守在路口,这时候没有人来报信,可见珞子都还没来。”
这些人不敢轻敌,已经由远及近的设了好几个陷阱,更加上了人力的重重守护。
而庙里这一部分人,则是最后的保障。
这人虽这样说,但却收回了伸向韩云瑶的手。
他也是逞口舌之能罢了,上头的命令才是要紧。
其他人见状,只得暂且压下别的念头,老实了下来。
韩云昌去了一边静坐。
他在等。
杀了封子珞,然后是韩云瑶。
褐衣人不再打韩云瑶的主意,但有的眼睛乱转,恨不能拿一双眼就能撕烂韩云瑶的衣裳。
他们也在等,处置了封子珞之后,这丫头便没了用处,到那时,还不是随他们的心意。
韩云瑶一动不动,心内却忍不住苦笑。
她的生死,系在封子珞身上。
忽地,王头站了起来,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安静。
众人侧耳细听,却什么都没有听见。
一个褐衣人笑道:“我就不信封子珞能顺顺利利地来到这,头儿,你也忒小心了。”
韩云昌沉着脸道:“住口,小心为上。”
说话的那人便闭了嘴。
王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,全身紧绷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
这大殿没有门,从前的帘子早已破烂成一缕一缕的布条,倒落了个视野开阔的好处。
王头没有看正前方,而是侧了头听着殿后。
负责看正前方的,是韩云昌。
这样的氛围,韩云瑶忍不住也摒了呼吸。
一阵风刮过,吹得布条乱晃,也将外面的树叶吹进来了几片。
王头的身子绷得更紧了。
风把细沙吹进来,众人皆眯起眼。
风儿停住,众人睁眼,看见韩云昌的对面出现了一个身影。
墨色的宽袖长衫,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料子,只见那衣摆恍如日头照耀下的水面,波光粼粼。
而那人一张脸,颠倒众生。
尤其那一双墨黑的眸子,好似冬夜的星空,寒冷,却又璀璨无比。
又是一阵风起,那人衣袖微微随风而动,仿佛就要飞去。
淡淡的,那人一抬眼,这残败的破庙,这脏污的大殿,好似也亮堂了起来。
包括王头在内,每一个褐衣人都肌肤生寒,头皮发紧。
只因随那人而来的,还有浓重的肃杀。
甚至恍惚间,有那胆小的觉得,自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。
“珞子都!”韩云昌自齿缝中发出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