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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事情看起来已经上了报,其实具体方案还在确认当中。
这说的就是千里电光传讯台了。
这名字可不是朱由检起的,而是田尔耕的手笔,充满了大明特色风格。
完全可以和威远大将军炮、天字将军炮...
夜色如墨,紫禁城的宫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灰。乾清宫内烛火摇曳,映得龙椅上的少年天子面庞忽明忽暗。朱由检端坐不动,手中一卷《资治通鉴》已翻至“宦官乱政”一节,指尖却微微发颤。
他今年十七岁,登基不过三月,朝中局势却如滚汤沸油,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。魏忠贤虽已倒台,可其党羽盘根错节,东厂余威未消,锦衣卫内部更是暗流汹涌。更令他心忧的是,辽东战事吃紧,后金铁骑屡犯边关,袁崇焕上疏请饷,户部却推诿不前。国库空虚,百官贪墨成风,连他自己每月用度都被司礼监克扣三分。
“陛下。”一声低唤自殿外传来,轻得几乎融进夜风里。
朱由检抬眼,见是贴身太监王承恩躬身立于帘前,手中捧着一封密函。“西苑来的,说是从旧档房翻出的先帝遗诏副本。”
朱由检心头一震,挥手屏退左右。王承恩趋步上前,将信递上,手指微抖,似有千钧之重。
“打开。”朱由检声音压得很低。
王承恩小心翼翼拆开火漆,抽出一张泛黄纸页。字迹确系光宗亲笔,笔锋瘦硬,带着病中虚弱之态。内容不长,却如惊雷炸响:
“朕疾甚,恐不起。若皇长子年幼,大位当慎托。魏氏虽侍朕久,然权柄过重,恐为社稷祸根。若有非常之举,许内阁与司礼监共议废立,不得专断。钦此。”
朱由检盯着那行“许内阁与司礼监共议废立”,久久不能言语。这道遗诏从未公开,若非今日偶然发现,恐怕永埋尘埃。而最可怕的是??它竟被藏于西苑冷宫深处,由一名老宫人私藏,直至昨夜暴毙,才由其养女交出。
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当年泰昌帝驾崩前后,有人刻意隐瞒此诏!是谁?魏忠贤?还是……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永贞?
他缓缓合上诏书,闭目沉思。若此诏属实,则魏忠贤当年矫诏擅权、压制内阁便有了法理上的突破口。更重要的是,它赋予了自己清算阉党残余的正当性??不是出于私怨,而是奉先帝遗命,拨乱反正。
但问题也随之而来:如今朝廷之中,谁可信?
内阁六人,首辅黄立极乃魏党旧人,虽表面归顺,实则观望;次辅钱龙锡素有清名,却过于谨慎,遇事常持两端;其余诸臣,或依附权阉,或结党营私,真正可用者寥寥。
至于司礼监,李永贞掌印,曹化淳管东厂,二人皆曾受魏忠贤提携。虽在铲除魏党时表态支持新君,但动机难测。尤其是曹化淳,手段狠辣,耳目遍布宫禁,连朱由检寝殿之内都有其安插之人。
想到此处,朱由检睁开眼,冷冷道:“王承恩,你可知这封遗诏若公布出去,会掀起多大风波?”
王承恩跪伏在地,额头触地:“奴婢不知,只知先帝遗命,不可违逆。陛下若不动声色,暗中布局,或可借势而起。”
“借势?”朱由检冷笑,“孤家寡人一个,拿什么借势?”
话音未落,忽听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。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来,脸色惨白:“启……启禀陛下,坤宁宫报急!皇后娘娘突发高热,昏迷不醒,太医束手无策!”
朱由检猛地站起,心中警铃大作。
周皇后一向体健,怎会突然病危?且偏偏就在他拿到遗诏之时?
“走!”他抓起披风便往外冲,王承恩紧随其后。
坤宁宫内外灯火通明,几名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。御医张景元颤声道:“娘娘脉象紊乱,似中毒征兆,但……但查不出毒源。”
“中毒?”朱由检怒目圆睁,“宫中守卫森严,何人敢下毒?”
张景元低头不敢答。倒是王承恩悄然靠近床榻,伸手探向枕下,摸出一块绣帕,凑近鼻尖一嗅,脸色骤变。
“陛下……这是‘牵机引’的气味。”
朱由检瞳孔骤缩。牵机引,剧毒之物,服之筋骨抽搐如牵机弩发射,痛苦万分而死。此药极为罕见,仅存于内库秘藏,非经司礼监特批不得取用。
“封锁坤宁宫!”朱由检厉声下令,“任何人不得进出,违者立斩!传朕旨意,刑科给事中吴履中即刻带锦衣卫入宫彻查,所有近身宫人押赴诏狱审问!”
命令刚下,李永贞便匆匆赶到,满脸焦急:“陛下息怒,此事恐有误会。牵机引乃宫中禁药,岂能轻易流出?或许是误诊也未可知。”
朱由检冷冷看着他:“那依李公公的意思,皇后是自己把自己毒死了?”
李永贞额头渗汗,忙道:“奴婢绝无此意,只是……此事牵涉重大,若贸然追查,恐引起朝野动荡。”
“动荡?”朱由检冷笑,“朕的皇后都快被人毒死在床上了,你还怕动荡?”
就在此时,曹化淳也到了,身后跟着四名东厂番子。他神色恭敬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:“陛下,东厂愿协助查案。据线报,近日有可疑之人出入尚药局,形迹诡秘。”
朱由检目光如刀,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。一个是掌印太监,一个是东厂提督,平日争权夺利,此刻却出奇一致地主张“谨慎”。
他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投毒,而是一场针对他的心理战。对方要让他陷入猜忌,逼他在愤怒与隐忍之间做出选择。无论他如何行动,都会暴露弱点。
于是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道:“好,你们说得对。此事不宜张扬。李永贞,你负责安抚宫人,封锁消息;曹化淳,你带人暗中排查尚药局过往账册,尤其是近三个月的药材出入记录。吴履中暂不入宫,由朕亲自督办。”
二人领命退下,各自眼神闪烁。
待众人散去,朱由检独自坐在皇后榻旁,握着她滚烫的手,低声说:“你要撑住……孤答应过母后,要护你一世平安。”
夜更深了。
三日后,调查结果陆续呈上。
尚药局账册显示,两个月前曾有一批“雪莲膏”入库,申报用途为调理贵人体质,批文上有李永贞签押。然而经查,该批药材实际并未送达坤宁宫,而是转送至西六宫一处废弃偏殿。
锦衣卫搜查该殿时,在夹墙中发现一个密封陶罐,内藏半瓶无色液体,经检验正是牵机引原液。更为惊人的是,罐底刻着一行小字:“丙寅年制,魏府监造。”
丙寅年,正是天启六年,魏忠贤权势熏天之时。
证据确凿,矛头直指李永贞??他曾任尚膳监太监,主管宫中饮食医药,与魏忠贤关系密切。而那批“雪莲膏”,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。
朱由检看完奏报,沉默良久。
他知道,这是个陷阱。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,等着他跳进去。
若此时拿下李永贞,势必引发司礼监反弹,甚至可能激起宫变。而曹化淳的态度耐人寻味??他主动提供线索,却又迟迟不抓人,分明是在等一个时机。
他召来王承恩,低声问:“你觉得,幕后之人是谁?”
王承恩犹豫片刻,低声道:“若是奴婢猜得不错……恐怕是曹化淳。”
“哦?”朱由检挑眉。
“此人表面效忠陛下,实则野心勃勃。他借陛下之手除掉李永贞,便可独掌司礼监与东厂大权。况且,牵机引若真藏了两年,为何偏偏现在出现?又为何恰好被东厂查获?太过巧合了。”
朱由检点头。他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但他不能退缩。皇后性命垂危,百姓赋税沉重,边疆烽火不断,他若再犹豫,大明江山就要断送在他手里。
次日早朝,他破例召见六部尚书与都察院正卿,当众宣读先帝遗诏副本,并出示牵机引物证。
满朝哗然。
黄立极当场跪倒,痛哭流涕称愿效忠新君;钱龙锡则直言应彻查宫闱,肃清朝纲。兵部尚书王在晋趁机弹劾户部尚书郭允厚贪污军饷,二人在殿上激烈争执,几乎动武。
朱由检冷眼旁观,心中已有计较。
散朝后,他单独留下钱龙锡与刑部尚书乔允升。
“两位爱卿,”他缓缓开口,“孤欲重启‘逆案’清查,凡魏党余孽,无论官职高低,一律革职查办。同时设立‘廉访司’,直属皇帝,监察百官。你们可愿助朕一臂之力?”
钱龙锡毫不犹豫跪下:“臣万死不辞!”
乔允升亦随之叩首:“愿为陛下驱驰!”
朱由检扶起二人,眼中闪过一丝锐光。
当晚,他亲笔写下三道密旨:一授钱龙锡兼领廉访司事权;二命乔允升提审李永贞,以谋逆罪立案;三召袁崇焕心腹将领祖大乐秘密入京,商议辽东防务重整。
与此同时,他命王承恩暗中联络几位年轻科道官,如御史杨鹤、给事中许誉卿等人,组建一支直属皇帝的情报网,专门搜集官员劣迹与民间疾苦。
一场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
五日后,李永贞被捕,押入诏狱。审讯中,他起初矢口否认,但在拿出牵机引陶罐与账册铁证后,终于崩溃招供:确曾收受魏党旧部贿赂,隐瞒先帝遗诏,并参与策划对皇后的毒杀阴谋,目的是制造混乱,拥立一位“更易控制”的皇子继位。
朱由检听到供词时,面色铁青。
他没想到,这些人竟敢打起立储的主意!
更令人震惊的是,供词中提及一个代号为“影堂”的秘密组织,成员包括多名现任高官、太监乃至宗室子弟,专门从事颠覆朝局、操控舆论之事。其首领代称“玄衣翁”,至今身份不明。
朱由检立刻意识到,这已不仅是阉党残余的问题,而是一场深入骨髓的政治癌变。
他连夜召集群臣,宣布三项新政:
一、废除一切额外苛捐杂税,恢复洪武旧制;
二、开放言路,鼓励科道官直言进谏,凡因言获罪者一律平反;
三、重建厂卫体系,东厂归廉访司节制,锦衣卫增设“巡城司”,专司京城治安与反腐。
诏书颁布当日,京师百姓奔走相告,街头巷尾皆赞“天子英明”。许多被压迫多年的贫民纷纷上书鸣冤,状告地方豪强与贪官污吏。
然而,暗处的反击也迅速到来。
七日后,一名举报盐税舞弊的举人陈?在京郊被杀,尸体悬挂于城门,胸前插着写有“妄言国政者死”的木牌。同日,三名支持改革的御史家中遭窃,重要文书尽数失踪。
朱由检震怒,下令全城戒严,限期破案。
调查中发现,凶手使用的是东厂特制飞镖,且熟悉官衙布局。显然,内部出了叛徒。
他开始怀疑曹化淳。
果然,不久后有密报传来:曹化淳私设“黑狱”,关押不愿归顺的旧厂卫人员,并暗中与江南漕帮勾结,垄断南北粮运,牟取暴利。
朱由检决定收网。
他假意提拔曹化淳为司礼监秉笔太监,加禄米三十石,赐蟒袍一袭,令其全面接管李永贞旧职。曹化淳欣喜若狂,连日大宴宾客,毫不掩饰得意之情。
十日后,中秋之夜。
朱由检以赏月为名,邀请曹化淳至西苑镜清斋饮宴。席间觥筹交错,谈笑风生,仿佛君臣相得。
酒至半酣,朱由检忽然叹道:“曹公公追随朕多年,劳苦功高。孤常想,若无你扶持,恐难至此。但有一事不解,还望赐教。”
曹化淳忙道:“陛下有何疑问,奴婢知无不言。”
朱由检缓缓起身,踱至窗前,望着天上圆月,淡淡道:“李永贞招供,说‘影堂’中有位‘玄衣翁’,掌控全局。朕查遍内外,竟无一人符合。直到昨日,翻阅先帝旧档,才发现一件怪事??天启七年冬,魏忠贤曾密令东厂销毁一批档案,其中一份记载:‘玄衣翁夜访厂堂,授计三策,曰乱政、惑君、待变。’而签收焚毁令的,正是你曹化淳。”
曹化淳笑容僵住。
“更巧的是,”朱由检转身直视他,“那晚值班的番子共有七人,如今六人已死于意外,唯独一人活了下来??就是现在跪在门外的那个聋哑老仆。他不会说话,但会写字。昨夜,他画了一幅画:一个穿玄色斗篷的人,站在乾清宫檐角之上,俯视龙床。”
曹化淳猛然站起,袖中寒光一闪!
但迟了。
早已埋伏在梁上的锦衣卫高手凌空扑下,一刀劈落匕首。四周灯笼齐亮,数十名甲士涌入亭中,将其团团围住。
“曹化淳,”朱由检冷冷道,“你自以为藏得够深,可你忘了??孤虽年轻,却读过太多史书。历代权阉,哪一个不是死于骄横?你以为朕需要你,其实朕一直在等你露出獠牙。”
曹化淳面如死灰,忽然放声大笑:“好!好一个少年天子!可惜……你以为杀了我,就能救得了这个烂透的天下吗?‘影堂’不会亡,它早已扎根于每一座衙门、每一个角落!你斗不过他们的!”
朱由检不动声色:“带走,打入死牢,明日午时问斩。抄没家产,家属流放三千里。”
当夜,曹化淳被押入诏狱最深处的地牢。临刑前,他咬破手指,在墙上写下四个血字:“鹿死谁手?”
次日清晨,朱由检亲临刑场监斩。
鼓声三响,刀光一闪,人头落地。
围观百姓欢呼雀跃,称颂圣明天子铲除奸佞。可朱由检脸上并无喜色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回到宫中,他翻开一本新编的《百官行述》,看到一页夹着匿名密信:
“陛下清明,然大厦将倾,非一人之力可挽。辽东饥兵百万,中原旱蝗千里,江南赋税尽入私囊。若不改弦更张,纵诛尽权阉,亦不过换汤不换药耳。臣愿效犬马之劳,唯求陛下勿忘初心。”
落款无名,笔迹潦草,却力透纸背。
朱由检凝视良久,轻轻吹熄烛火,喃喃道:“朕记得……孤登基那日,曾在先帝灵前发誓:定要让这天下,重见天日。”
窗外,晨曦初露,照亮了紫禁城巍峨的轮廓。新的一天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