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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1章虎贲,岂能被奴隶人所欺?
张安平很强。
这是毛仁凤一直都知道的事,甚至他早已经承认。
要不然,他也不至于跟唐宗和郑耀全一道去算计张安平。
可是,张安平有多强?
毛仁凤认为比自己强那麽一截。
但他现在凭藉大势已经足以碾压张安平了——个人的算计在煌煌大势面前,不堪一击。
可现实却告诉他:
又他吗低估张安平了!
整编忠救军的局,是唐宗布下的无解局,自己认为是无解的局,被张安平以快刀斩乱麻之势破了;
整编军统的诛心局,张安平还没踩进来,自己这边反而暗流涌动!
毛仁凤甚至怀疑齐思远就是张安平故意派来恶心他的——齐思远的【坦白】投诚,在毛仁凤看来就是一坨屎,一坨自己必须吃下去还得装作这是蘸酱的屎。
他甚至怀疑这时候的张安平,正用轻蔑的目光凝视着他。
深呼吸一口气,毛仁凤咬牙道:
「姓张的这是不给我活路啊!真要是逼急了我,我就跟他鱼死网破!」
明楼心说:鱼死网不破吧!
「主任,那咱们现在怎麽办?要不……我去找唐宗?」
找唐宗自然是认怂,然后俯首打头阵。
「不能去!」
毛仁凤咬牙:「一旦低头了,就没有回头路了,接下来就只能死磕姓张的,他们俩反倒是置身事外!」
毛仁凤自然是非常想找靠不住的盟友帮忙减轻压力的。
但【靠不住】这三个字已经说明了问题。
唐宗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盟友,上次背刺他和郑耀全,这一次背刺了他毛仁凤,如果自己去服软打头阵,只有两个结果:
张安平踩死或者赢了张安平以后,被唐宗给踩死!
明楼斟酌用词:「主任,我觉得您跟唐宗现在没有了利益冲突,他应该没必要算计您。」
毛仁凤摇头:「军统和警署是天生的对手,军统进一步,警署就得退一步,警署进一步,军统就得退一步!」
特务处时期也好,军统时期也罢,特务机构一直在侵蚀着警察体系,军统的站组都是不公开活动的,一部分力量是完全隐匿,但另一部分力量却需要披一张皮。
有什麽皮比警察体系的皮肤更靠谱?
之前,警察体系中就有相当多的力量是归军统所领导的,有的是军统侵占警察体系的力量,有的则是军统挤占警察体系的力量。
「雨农过去就想将警察体系直接吞并,虽然遭到了抵制未能竟全功,但警察体系中有很多单位却成了军统的附庸。」
「现在唐宗执掌警察体系,好不容易将军统的力量剔除,他必然要打压军统力量,若是有可能,他甚至不介意收编军统力量!懂了吗?」
明楼恍然。
「所以,我绝对不能主动去找唐宗!主动权一旦移位,到时候就由不得我了!」
毛仁凤是被唐宗坑怕了。
「主任,那我们就乾巴巴的等着吗?」明楼不甘心道:「要是唐宗和郑耀全也故意跟我们耗着,那您跟我岂不是眼巴巴的看着姓张的把这绳索在你我脖子上套紧吗?」
「逼一逼他们!」
毛仁凤阴冷道:「齐思远的事,你把风声放出去,咱们不动,我看他唐宗动不动!」
明楼错愕,随后喜道:「主任,这一手,高啊!」
齐思远是张安平用来浑水摸鱼的,也是用来放大毛仁凤疑心的——毛仁凤却主动将这个「创伤」摆出来,一则是逼唐宗和郑耀全,二则是彰显大度丶立木为信。
没错,彰显大度和立木为信!
毛仁凤肯定会重用齐思远,藉此表达自己的容人之量——齐思远这种情况我毛仁凤都能重用,你们即便是被张安平遣来卧底,只要老实交代,我概不追究!
有用吗?
只要他毛仁凤处于上风,必然有用。
毛仁凤矜持的笑了笑,心说我毛仁凤好歹是经历过风雨的,又岂能被这区区阴招给难倒?
明楼在跨过之后,尖锐的问:
「可唐宗和郑耀全要是不动呢?」
「不动……不动那就一起死!」毛仁凤发狠道:「我要是给他们当枪,十有八九也落不下好!」
被唐宗算计,毛仁凤没法跳出军统,他能做的选择真的不多。
之前还觉得能在军统跟张安平掰手腕,但张安平的两招下来,他已经意识到独木难支了。
既然这样,那就逼一逼靠不住的盟友。
要是他们不动,那就一起死!
毛仁凤相信彻底执掌军统的张安平,一定会让唐宗后悔的!
明楼感受到了毛仁凤的决心后,起身肃然道:「好,我马上去办!」
从毛仁凤家出来后,明楼示意明诚开车,待汽车启动走出了数百米后,他才靠在座位上,露出了一脸的凝重。
难怪安平这般的重视毛仁凤,毛仁凤确实……不差!
齐思远这张牌,张安平打得妙,但毛仁凤回的一点儿都不差!
「可惜,安平算计你太久太久了。」
……
郑耀全夜访唐宗。
二人在书房对坐,郑耀全心寒的道:
「张安平这个人,真的是……不好惹啊!」
之所以发出这般感慨,自然是因为郑耀全听到了明楼故意放出的风声。
齐思远向毛仁凤输诚,并坦诚这是张安平令他这般做——这一招是真的歹毒啊!
要知道毛仁凤可没有几个嫡系,现在壮大的毛系,都是因为军统整编在即,生怕被裁撤而投靠的。
一个齐思远,足以让毛系人心惶惶了!
唐宗其实并不意外,要是张安平没有任何的反应,那才叫有鬼,相反,张安平一出手就能让毛仁凤从云端跌落,这反而极其的正常。
「杀人还要诛心!」郑耀全摇头道:「毛仁凤,怕是……难受了。」
唐宗纠正:「这消息,十有八九是毛仁凤放出来的!」
「啊?」
郑耀全一脸错愕:
「我倒是小看他了!」
恍然后,他冷声道:
「他想逼我们,呵!这反而证明他心虚了,你我要不按兵不动,就等着他上门!」
「我去找他吧。」唐宗慢声说道:「老毛是信不过我,我亲自去找他,给他一个交代。」
郑耀全不悦道:「这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?」
唐宗道:「终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要是让张安平翻身了,你我他三人,都不得好过。」
「也对。」
郑耀全又说了一阵闲话后起身告辞,唐宗将其送到门外后,目光变得幽幽起来。
郑耀全真的没看出这是毛仁凤故意在放出的风声吗?
他要是真这麽蠢,也不可能在戴春风的持续打压下,最终还坐到了二厅厅长的位置!
「藏头露尾……」
唐宗低语,对郑耀全的警惕心再升一级,扮猪的目的通常来说都是为了吃老虎!
自己,是老虎麽?
……
毛仁凤家。
面对着夜访而来的唐宗,毛仁凤倒是没有将其拒之门外,客客气气将其请入了书房。
唐宗没有打机锋,而是直截了当的说:「齐五兄,你我不是敌人。」
「不是敌人?」毛仁凤脸上带着笑意:「这话,唐署长自己信吗?」
唐宗知道毛仁凤的担心,便坦言道:「警察体系,吃不了军情体系,军情体系,同样吃不了警察体系。」
「若是能的话,雨农早就将警察体系吞下了!」
戴春风是真的想吃掉警察体系,第一次的尝试是浙江警官学校,他用尽了心思,虽然获取了大权,但警官学校依然是警官学校,依然是培养警察的地方。
第二次的尝试是对警察局的渗透。
抗战没有爆发前,不少军统站长就兼职警察局长,最典型的是西安站,彼时西安站站长为马志超,而他的公开身份则是长安警察局局长。
可即便如此,戴春风依然没法按照想像的那样,各站站长集体兼任警察局局长。
阻力太大。
「现在领袖有意向盟友学习,军情系统跟警察系统,绝对不会融为一体!」
「如此情况下,你我之间,哪有必争之处?」
唐宗的话是毛仁凤从没有想过的——他其实对高层的政治不甚了解,不像唐宗,终究是在侍从室当过组长,眼界极高。
那唐宗的话有问题吗?
毛仁凤思索一阵后认为可信。
因为他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,可唐宗提醒后却也认同。
但认同归认同,想让他毛仁凤当枪,没门!
毛仁凤含笑道:「唐署长,多谢解惑,我若是主政军统,自然跟唐署长说的一样,可若是……张安平主政,这可就难说了。」
唐宗听得出毛仁凤的另一重意思,也品得出这是威胁。
「齐五兄,我也好,郑厅长也罢,绝对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他。」唐宗颇为真诚的道:「你我三家,共进退。」
毛仁凤可不会轻易被忽悠,他笑吟吟的道:「共进退?那唐署长可得拿出诚意来。」
很明显,毛仁凤是不见兔子不撒鹰——让他打头阵没门,共进退,说得好听,但不见兔子不撒鹰!
唐宗无奈,毛仁凤是破罐子破摔,虽然知道他是故意为之,可他真的不敢赌。
要是让张安平主政军统,以张安平的手段,他大概率是要被摁着摩擦。
落井必须下石,雪上务必加霜!
他只得先拿出诚意,遂道:
「齐五兄,冈本平次之名你可听过?」
毛仁凤疑惑:「听过!」
「冈本平次,便是安思章,而安思章,之前叫……姜思安!」
唐宗目光闪烁的讲述了起来。
唐宗认为这是一张能置张安平于死地的牌。
为何?
可以从「冈本平次」的种种行为上来「鉴定」——冈本平次扶持日本海军,屡次为海军筹集捐款,营造巨舰,这些行为如果从正面看,是:
姜思安为了卧底而付出的代价——这个代价是日本人出的,没什麽大不了的。
但要是换一个角度呢?
姜思安丶张安平师生,为了个人的利益(获取情报而晋升),罔顾国家利益,为日本海军筹集捐款,是侵略者的帮凶!
很明显,唐宗不会从正面攻击,只会从反面攻击!
那说得通吗?
最⊥新⊥小⊥说⊥在⊥⊥⊥首⊥发!
说的通!
因为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,这些行为着实可恨!
「这个雷,只能由你引爆,你只负责引爆,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郑耀全!」
唐宗说完,目光灼灼的看着毛仁凤。
毛仁凤心念急转起来。
这种事,侍从长肯定不会在意——因为上海站借【冈本平次】这个掩护,做下了很多耀眼的事。
可是,民意只要引导起来,那汹涌的民意就不会在乎过程,只会在乎他们看到的「事实」。
事实是什麽?
事实是:
军统一小撮人,贪小利而忘大义!
只要操作得当,借用民意撬动局势,以侍从长的性子,必然会暂时的「委屈」张安平。
而这就是机会,等张安平辛辛苦苦完成军统整编,到时候反手祭出杀招,张安平暂时避风头的时间,足够自己用这段时间把军统来回耕几十遍,以后张安平就是回来,也是光杆司令!
毛仁凤脸上的笑意收敛,他说:
「我只引爆这颗雷?」
「对!」
「剩下的事,你跟郑耀全操作?」
「对!」
「好,成交!」
毛仁凤脸上笑意浮现,一把握住了唐宗的手,两只充满了阴谋的手就此握在了一块。
……
上海,龙华机场。
啧,真热闹。
看着手上的情报,张安平心里发出啧啧的感慨。
至于脸上,还是沉沉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。
情报的内容其实很枯燥,比方说张安平现在拿着的情报,只是乾巴巴的记载明楼放出风声,称齐思远承认是奉他张安平的命令来投诚;
再比方说郑耀全夜访唐宗后唐宗夜访毛仁凤。
嗯,监视党国情报高官,这是犯了忌讳,张安平又不蠢,自然不会这麽做——可要是那里恰恰住着几位军统高层呢?
军统高层跟郑耀全丶唐宗和毛仁凤做远邻,这总不犯忌讳吧?
扯远了。
通过这乾巴巴的情报,一出大戏很自然的就在张安平的脑海中浮现了。
对这出大戏,张安平就一个看法:
三个一相加小于一!
将情报收起来后,张安平抬臂看了眼时间,目光中闪过了一抹玩味。
三个小时了!
来到机场到现在,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,但飞机仍然没有安排。
张安平并没有专机,但乘机都是优先安排的——如果因为天气因素不能起飞,机场方面自然是有所交代的。
而现在呢?
三个小时过去了,竟然没有任何动静。
但张安平并没有吭气,而是拿出了郑翊准备的报纸翻看了起来。
他,一点都不急。
张安平不急,但郑翊急了!
三个小时不做安排,太欺负人了!
她冷着脸再一次找上了龙华机场新的负责人杜世俊:
「杜专员,飞机呢?」
杜世俊玩味的看着郑翊,笑眯眯道:
「郑秘书,天气不好,不敢给张副局长安排飞机,等航线上天气转好再安排。」
他之前的说辞是:正在安排。
但安排了三个小时后,却改变了回答:
等航线上天气好转!
傻子都听得出这是刻意的刁难。
龙华机场的前任负责人被枪毙了——他的枪毙跟戴春风之死没直接联系,罪名是走私,但整个龙华机场就枪毙了他一个人,而张安平就是将空军走私之事捅到了侍从室,也没有在空军中掀起波澜。
但因为这件事,空军现在对张安平充满了恨意。
杜世俊此举,自然是故意刁难——天气不好,自然是映射3·17坠机。
郑翊冷冷的看了眼对方,没有撂下任何威胁之语扭头就走。
杜世俊看着郑翊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,但目光却越发冷冽了。
「专员,」杜世俊的副官马天雄不安的道:「咱们这麽做,会不会让张世豪……」
杜世俊毫不在意:「哼,他张世豪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!瘟神?哼!我青帮没收拾过多少的瘟神?」
见杜世俊如此说,马天雄便不好再说什麽,但目光中却满是忧虑。
这麽刁难大名鼎鼎的张长官,真的……没事吗?
意识到被刁难的郑翊,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张安平汇报——她要做的是弄清楚杜世俊为什麽这麽干!
杜世俊虽然是特派专员,但他这般得罪军统副局长,哪来的胆子。
依托军统在上海庞大的情报体系,不到半个小时,郑翊就闹清楚了缘由,随后她强忍着怒意,去找张安平汇报。
「区座,机场新到的特派专员杜世俊在故意刁难我们。」
「他先说正在准备飞机,后来就直接撕破脸了,以天气为由,不给确切的时间。」
听着郑翊的汇报,张安平不怒反笑,他目光在机场内巡视,感受到了熟悉后才问:
「原因?」
郑翊答:「杜世俊,是杜越笙的远房侄子,他娶的妻子,是孔家的堂亲。」
说话间郑翊忍不住杀意弥漫,杜世俊的叔叔杜越笙,在区座面前都不敢炸刺,孔家跟区座交手多次,占过一次上风吗?
你杜世俊算什麽东西!
「老杜的侄子,老孔家的女婿……」张安平闻言露出和煦的笑意,朝郑翊道:
「坐,不要生气!既然杜专员让我等天气,那我就等着吧。」
郑翊并没有因为张安平「和煦」的态度而不满,反而头皮发麻起来。
她跟随张长官数年了,又岂能不知道张长官的性子?
刘司令丶孔家丶空军,每一个庞然大物区座都敢硬钢,此刻面对一个个小小的航空委员会特派专员,区座会束手无策的等着?
果不其然,在郑翊坐下后,张安平慢悠悠的交代了起来:
「安排几个记者,悄咪咪的拍下我落魄的样子。」
「至于怎麽写,咱们就不掺和了,让他们自由发挥。」
张安平心说,就我现在的风评,只要不掺和,新闻界肯定能「浮想」出无数苍天饶过谁的戏码!
「啊?」郑翊极其错愕,如此一来,张长官的威名岂不是受损了?
似是猜到了郑翊的想法,张安平轻声道:
「虎贲,岂能被奴隶人所欺?」
郑翊的眼睛明亮了起来。
虎贲,是侍从长对张安平一直以来的称呼。
她似是明白了区座的意思。
看了眼郑翊,张安平没有做声,只是在心里低语:
你真的看明白了我的意思吗?
好多书友嫌弃我没有汇报「战绩」哈,那我就汇报下——闺女!俺现在俩闺女!
闺女有多好?
作为一个儿子,我只能说:逢年过节,我爹妈估计恨不得揍我一顿……
啧,以后逢年过节,两闺女带两女婿大包小包上门,多好。
(本章完)